“瞻彼淇奧,綠竹猗猗。”進入了夏天,青青的竹就成了一道養人的風景,亭亭淨植,翠色如畫。
竹,是夏天的禮物,也是我記憶中的溫柔。
老家的房前屋後,種滿了竹。爽朗的風輕輕一吻,那沉睡著在泥土的竹筍就開始星星點點地從泥土鑽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像是趕集一樣趕赴一場春與夏的約定,透著一種清新的感覺。兒時,我經常去林中觀察竹,有時采一兩根肥肥的竹筍回家做成一道涼菜,有時僅僅是為了找尋那些愛吃竹筍的飛蟲,然後將它們一一趕走。
鄉間生活極為簡約,沒多少可供玩樂的娛樂場所,因此,竹林也成了我解悶和打發時間的最佳去處。每每放學歸來,我便捧著書,坐在石頭上,一字字地翻讀。清風迎面撲來,與我撞了個滿懷,禁不住它的熱情,我竟麻酥酥地打了一個戰兒。當讀書累了的時候,我便起身,用柔嫩的小手挽下一條竹枝,嗅一嗅它的清潤味道,或是看露水從那尖尖的葉兒中滾落到泥土,最後消失不見,亦或者就單單背靠著竹子,靜靜地徜徉在竹海的柔波中。
那些與竹相關的情節就從眼前跳躍到了書海。
記得魯迅先生少年時有百草樂園可供玩樂,我家門前的竹林雖沒有百草的點綴,但也能飽覽竹葉兒一年四季的翠色長青。春看筍芽出泥土,夏沐林風可預暑,秋來不覺氣像寒,冬日邂逅一片竹。這便是我的童年最大快樂,雖然簡單十足,對我而言卻是一份真實的純粹。
竹,生於農家,長於農家,也回饋於農家。鮮美的竹筍炒肉大不必說,那用竹條編織成的背簍和籃子便是農家最好的裝物工具。父親將竹砍下,做成扁擔和鋤把。我則頑皮地用竹做成釣竿,在溪流清清中如約收獲一尾尾魚兒。
世上不愛竹的人恐怕不多。“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這是蘇東坡對竹的喜愛;“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這是於謙對竹賦予的超拔情感。就連那畫家文與可也曾說:“舉世愛栽花,老夫只栽竹”,且有多篇詩文贊美竹之率性和坦蕩。作為“四君子”成員之一的竹,謙虛與剛毅是它的永遠的品格。微風過林間,留得一身清氣滿乾坤。
想來,天下賞心悅目事,也當屬,窗前竹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