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應用美術與美術工藝品的著作權法問題

壹、  智慧局之問題

有某民眾函詢問本局，「應用美術品」之定義為何？美術著作保護範圍是否包括「應用美術品」及「美術工藝品」？請協助就此提供意見。

貳、  蕭雄淋律師之個人意見

一、   應用美術之定義

我國著作權法並未有應用美術此一名稱，僅於著作權法第5條第1項第4款規定「美術著作」為著作例示之一。而所謂「美術著作」，依最高法院95台上字3753刑事判決：「著作權法第5條第1項第4款之美術著作，係著作人以著色、書寫、雕刻、塑型（形）等平面或立體之美術技巧表達線條、色彩、明暗或形狀，以美感為特徵而表現思想感情之創作。」

另台灣高等法院92年上訴3010號刑事判決：「美術著作在學理上可分為純美術著作與應用美術著作，前者本身並無美術以外的物質功能需求，後者係將純粹美術與實用物品相結合。」最高法院93年台上第13號判決謂：「按著作權法所稱之著作，係指屬於文學、科學、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著作權法第3條第1項第1款定有明文。而著作權法所稱之著作種類，依同法第5條第1項第4款固包括美術著作在內。而美術著作可分為純美術著作與應用美術著作，前者本身並無美術以外的物質功能需求，後者係將純粹美術與實用物品相結合。」

再者最高法院93年台上字第13刑事判決謂：「惟按美術工藝品，依內政部81年6月10日台（81）內著字第8184002號公告所頒布之「著作權法第五條第一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2條第4款規定，固屬美術著作之範圍，然美術工藝品在性質上核屬應用美術著作。而告訴人所製作之外星寶寶玩具並無基本之鑑賞價值，且未超越一般關於『外星人』創作之平均水準，既如前述，自難認屬著作權法所保護之美術工藝品。」

伯恩公約（1971年巴黎條款，下同）第2條規定：「文學及藝術之著作物，謂不問以任何表現方法或形式，屬於文學、科學及藝術範圍之製作物。諸如：…素描、繪畫、建築、雕刻、版畫及石版畫的著作（works of drawing, painting, architecture, sculpture, engraving and lithography）；…應用美術著作（works of applied art）。」其中有關「應用美術」部分，伯恩公約指南特別提到，包含小擺設、首飾、金銀器皿、家具、壁紙、裝飾品、服裝在內的製作者的藝術品。

綜合上述判決及伯恩公約指南所述，美術著作包含純美術（fine art）與應用美術（applied art）二者。所謂美術著作，即美術著作，係著作人以著色、書寫、雕刻、塑型（形）等平面或立體之美術技巧表達線條、色彩、明暗或形狀，以美感為特徵而表現思想感情之創作。

純美術係純粹表現個性與美感，本身並無美術以外的物質功能需求、目的、用途之美術著作。應用美術，係與實用物品相結合，具有生活實用及產業利用目的之美術著作。例如小擺設、首飾、金銀器皿、家具、壁紙、裝飾品、服裝等藝術品。

二、   美術著作保護範圍是否包括「應用美術品」及「美術工藝品」

（一）    美術著作保護範圍是否包括「美術工藝品」？

依「著作權法第5條第1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2項第4款規定：「美術著作，包括繪畫、版畫、漫畫、連環畫（卡通）、素描、法書（書法）、字型繪畫、雕塑、美術工藝品及其他之美術著作。」

所謂美術工藝品，係指「應用美術技巧以手工製作與實用物品結合而具有裝飾性價值，可表現思想感情之單一物品之創作，例如手工捏製之陶瓷作品、手工染織、竹編、草編等均屬之，其特質為一品製作，亦即為單一之作品。」（內政部81年11月20日台(81)內著字第8124412號、83年4月2日台(83)內著字第8306547號、經濟部智慧財產局92年2月6日智著字第0920000343-0號、99年3月25日電子郵件990325d號函）。

目前美術著作之保護，包含美術工藝品在內，已為實務通說。純美術只要具有一定的原創性，均受保護，至於美術工藝品，屬於應用美術的一種，應用美術中的美術工藝品，受著作權法保護。例如最高法院93年台上字第13刑事判決：「惟按美術工藝品，依內政部81年6月10日台（81）內著字第8184002號公告所頒布之「著作權法第五條第一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2條第4款規定，固屬美術著作之範圍，然美術工藝品在性質上核屬應用美術著作。而告訴人所製作之外星寶寶玩具並無基本之鑑賞價值，且未超越一般關於『外星人』創作之平均水準，既如前述，自難認屬著作權法所保護之美術工藝品。」

（二）    美術著作之保護，是否及於美術工藝品以外的其他應用美術在內？

1、    伯恩公約第2條第1項雖將應用美術列為例示受保護著作之一，但伯恩公約第2項第7項規定：「應用美術著作物新式樣及新型的法律適用範圍，以及此著作物、新式樣與新型保護之條件，依本公約第七條第四項規定，由同盟國之法令定之。在本國僅作為新式樣與新型加以保護之著作物，在其他同盟國僅享有該國對新式樣與新型的特別保護之權利。但該他國無此特別保護之規定者，該著作物以藝術著作物保護之。」伯恩公約有關應用美術著作，其保護的條件及範圍如何，委由締約國自行訂定。而各國制度有很大差異。

2、    本人曾於所著「著作權法逐條釋義（一）」中謂：「應用美術著作，在我國如何加以保護﹖保護程度及範圍如何﹖是否與新式樣專利有重疊的可能﹖此一重疊問題如何加以解決﹖實務上尚未有十分明顯之界限。民國74年舊著作權法第3條第11款規定：『美術著作：指著作人以智巧、匠技、描繪或表現之繪畫、建築圖、雕塑、書法或其他具有美感之著作。但有標示作用，或涉及本體形貌以外意義，或係表達物體結構、實用物品形狀、文字字體、色彩及布局、構想、觀念之設計不屬之。』此項美術著作定義之但書，意義頗不明確，在實務上易滋爭議。世界各國著作權法對美術著作多未定義，本法乃將美術著作之定義刪除。依舊法美術著作，似僅保護純美術，而不包含應用美術在內。查南韓著作權法及德國著作權法均規定「應用美術著作」為美術著作之範圍，日本著作權法僅規定『美術著作』包含『美術工藝品(第2條第2項)』，而未直接規定應用美術為『美術著作』。按日本意匠相當於我國『新式樣』專利，日本除著作權法及意匠法外，未另外訂立『工業設計法』，本法為免法制繼受發生雜亂，乃仿日本著作權法用語，於本款不明文規定『應用美術』，但僅規定『美術工藝品』，俾在美術著作與新式樣專利之實際分際，得取法日本。」

3、    上述見解，係民國81年著作權法修正之對「美術著作」立法之主要精神。本人於「著作權法修正條文相對草案」一書中謂：「韓著及德著均規定『應用美術著作』為美術著作之範圍，日著僅規定『美術著作』包含『美術工藝品』（第2條第2項），而未直接規定應用美術為『美術著作』。查日本意匠法相當於我國『新式樣專利』，日本除著作權法及意匠法外，未另外訂立『工業設計法』，本草案為免法制繼受發生雜亂，乃仿日著用語，於本款不明文規定『應用美術』，但僅規定『美術工藝品』，俾在美術著作與新式樣專利之實際分際，得取法日本。」而在日本原則上僅保護純美術著作及應用美術著作中的美術工藝品，美術工藝品以外的應用美術著作，委由意匠法加以保護。

4、    基此立法意旨，我國著作權法之美術著作，保護全部純美術著作及應用美術著作中之美術工藝品，而未保護美術工藝品以外之其他應用美術著作。

5、    最高法院93年台上字第13號刑事判決謂：「按著作權法所稱之著作，係指屬於文學、科學、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著作權法第三條第一項第一款定有明文。而著作權法所稱之著作種類，依同法第五條第一項第四款固包括美術著作在內。而美術著作可分為純美術著作與應用美術著作，前者本身並無美術以外的物質功能需求，後者係將純粹美術與實用物品相結合。關於應用美術著作的保護要件，著作權法並無明確規定，相較於其他種類著作而言，應用美術著作應具備較高之『創作高度』或是已明顯超越一般平均創作水準，雖不以手工製造及具備美感為限，惟仍需有基本的可鑑賞性，足使一般人從美術觀點予以鑑賞，否則即非屬著作權法之保護範疇。經查告訴人所製作之外星寶寶玩具，經檢視係以塑膠原料製成而有黏性，可因一般外力搓揉而變形，其外型無固定形狀，且其顏色、色彩欠缺變化，線條亦屬單純，該玩具除實用目的外，尚難謂已具備基本之鑑賞價值，足以展現美術上之特色。況審酌告訴人之外星寶寶玩具，其與被告所提出之外星人圖片集相較，無論是在外型、結構、五官，乃至於手趾、腳趾等特徵，均有頗多相似之處。再衡諸科幻電影、影集等就「外星人」意念之表達，由早期之Ｅ‧Ｔ到後來之星際大戰電影系列，造型已趨於多元且複雜，然告訴人所製造之外星寶寶玩具，其表達形式仍不脫電影播放後，一般公眾對外星人「頭大、四肢短小或蜷曲、手（腳）趾細長且數目短少」等刻版印象。告訴人所製造之外星寶寶玩具，整體而言並未超越一般有關「外星人」意念表達之平均創作水準，依上所述，告訴人所製造之外星寶寶玩具，尚不具備應用美術著作應有之創作高度，而無鑑賞性，揆諸前揭說明，即非屬著作權法之保護範疇。告訴人雖以我國現行法令、實務、學者見解，及本案偵查期間經濟部智慧財產局八十九年一月十九日（八九）智著字第八九六０００三五號函所附鑑定意見為據，主張其所製之外星寶寶玩具屬美術工藝品，應受著作權法之保護。惟按美術工藝品，依內政部八十一年六月十日台（八一）內著字第八一八四００二號公告所頒布之「著作權法第五條第一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二條第四款規定，固屬美術著作之範圍，然美術工藝品在性質上核屬應用美術著作。而告訴人所製作之外星寶寶玩具並無基本之鑑賞價值，且未超越一般關於「外星人」創作之平均水準，既如前述，自難認屬著作權法所保護之美術工藝品。」

上述判決雖然謂：「關於應用美術著作的保護要件，著作權法並無明確規定，相較於其他種類著作而言，應用美術著作應具備較高之『創作高度』或是已明顯超越一般平均創作水準，雖不以手工製造及具備美感為限，惟仍需有基本的可鑑賞性，足使一般人從美術觀點予以鑑賞，否則即非屬著作權法之保護範疇。」表面上看似乎認為具備較高度的應用美術著作，不管是否係美術工藝品，均加以保護。然而後面又提到「惟按美術工藝品，依內政部81年6月10日台（81）內著字第8184002號公告所頒布之『著作權法第五條第一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2條第4款規定，固屬美術著作之範圍，然美術工藝品在性質上核屬應用美術著作。而告訴人所製作之外星寶寶玩具並無基本之鑑賞價值，且未超越一般關於『外星人』創作之平均水準，既如前述，自難認屬著作權法所保護之美術工藝品。」似乎指「外星人」創作，因不具備美術工藝品的要件標準，而不加以保護，對於非美術工藝品之其他應用美術著作，是否有保護，並未說明。然而從立法意旨來看，非屬於美術工藝品之應用美術，不應以著作權法加以保護，已如前述。

三、   以上個人意見，謹供參考。

（原文發表於：蕭雄淋說法，網址：http://blog.ylib.com/nsgrotius/Archives/2011/08/07/18481，2011/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