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時間過的真快，兩個月的回台探親假期在忙碌與勞累中結束。

無法自理生活，失智的老母親，已在翠柏安養院住了兩年多。當我一走進長照大廳，坐在輪椅上的她，立即認出了我。叫道：「我的寶貝女兒來了！」大多時候，她的思維是斷層的，混亂的。她稱呼我最多的是 ：「大姊」或 「我的娘」。

她的胃口相當好，尤其喜歡甜食，還有包子饅頭。我每次去，都帶不同的美食讓她享受。她曾為了孩子，在民國困苦的四十年代，把吃食留給我們，自己則吃剩下的菜湯拌飯或就饅頭。同時還要想盡法子，把清水變雞湯，青菜變美味的來滿足我們五個孩子的胃口。看著她專心地吃著我帶來的糕點，面容舒展開來，像孩子一樣的滿足，我也分享了她的快樂。

小弟家住的比較偏僻，交通不便，公車每小時一班。我必須早上七點多出門，到永寧換捷運，在昆陽站下車，再轉換小三公車上翠柏，約需兩個小時的車程。如趕掉了公車，就需再等一個小時，回到小弟家，已是傍晚五六點了。這樣的往返，讓我精疲力竭，無法再做別事。有一些想見的文友，就只有爽約了，心生遺憾，敬請你們原諒，只有待下次有緣再聚了。

走前，我對母親說，我要回巴黎了，以後會回來看妳。她徒然清醒起來，雙手搖晃床欄，說：「妳走，我也要走，我要送妳走。」我轉過頭去，流著淚，怕掩不住失控的情緒，沒說再見，帶著一顆不捨的心，踏上歸途，飛向有兒盼我歸的家。

我搭的是中國國航，吸引我的是他的廉價機票，巴黎台北來回經濟艙475歐元，但需在北京轉機，候機十小時。北京國際機場相當大，落地窗外，到處都是正在修建的工程。窗內則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的明清庭園，特別典雅幽靜。

飛往巴黎的班機是半夜 2:15起飛。上了機，發現空服員都很漂亮，氣質好，非常專業，相對於我付的機票錢，算是超值。坐在我前排的是一對到法國探視女兒的夫婦。大叔為人熱情，幫我把手提行李放到頭頂上的行李艙。告訴我是第一次來法國，到了巴黎戴高樂機場，還需坐高鐵到斯特拉斯堡。就這麼一個閨女，住那麼遠，讓他兩老掛心與不捨。

大嬸體貼丈夫，把座位讓給他睡覺，自己則平躺在通道上休息。通道窄狹陰暗，我上洗手間時，差點踩到她身上。抬頭一看，不覺一驚，大叔的赤腳踏踏實實地貼在機艙壁上。在整個飛行旅程中，是我感到唯一的不適。想著他盼女心切，也就不忍心叫醒他了。(Paris, Jan 21, 2018)

北京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