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朋友的畫室裡，認識了一位人體模特兒，我姑且稱她為M小姐吧。

M小姐看起來爽朗健康，她和大家略作說明後，就褪下浴袍，斜靠在沙發上，擺了第一個Pose。

那天氣溫很低，習畫的學員為她準備了兩支電暖爐，不過仍看得出她強抵著寒冷，用力地擺Pose。

每隔十五分鐘，M小姐就變換一個Pose。

M小姐體態豐腴，身材比例並不是很理想，不過她很敬業，也很會擺Pose，她的Pose都很特別，因此要維持 十五分鐘不動是很辛苦的。

休息時間，她披上浴袍，逐一欣賞每個人的作品，奇怪的是，有人竟然掩住畫面不讓她看。

當她來到我面前時，直截了當地問我：「妳是記者嗎？」因為她早就注意到我不是來畫畫的。

我們交換過名片後，她的疑慮顯然解除了，她問我：「我可以打電話給妳嗎？」我知道她一定有故事要告訴我。果然，過幾天就接到她的來電。

M小姐起先有意接受我的專訪，後來又反悔，並且聲稱：「反正我已決定不再從事這行業。」在幾次電話交談中，我了解她的矛盾與掙扎。

和其他人體模特兒不同的是， M小姐以此為專職，每二小時領取2500元左右的酬勞，每個月只有六到八個Case，收入十分不穩定。

最初M小姐抱著為藝術犧牲的天真信念，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逐漸瓦解。打擊來自多方面，包括朋友的鄙視、親人不諒解、男友離她而去‧‧‧‧不過這些都抵不上所謂的藝術家在酬勞上斤斤計較的心態和嘴臉。

每兩個小時，M小姐擺出八種不同的Pose，供一群藝術工作者素描，每個人平均分攤不過區區二、三百元，卻經常嚷嚷著，嫌她「太貴了！」她開始覺得自己連妓女都不如。

聽完M小姐的告白，我也默然無語。只能鼓勵她趕快習得其他技能，轉換跑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