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死﹖
2011/12/18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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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時﹐尤其是小時候﹐多病的弟弟妹妹常被媽媽帶著去看不同的醫生。
即使只是感冒﹐第一個去看的﹐總是家附近的林小兒科﹐他的藥﹐吃了幾天沒好﹔媽媽就帶他們去看稍微遠的陳內科。再過幾天﹐還是沒有好﹐只好再去看那個常喜歡嚇唬小孩的賴耳鼻喉科醫生。
其實到了那時候﹐感冒的週期也差不多結束了﹐身體好轉﹐所以在賴耳鼻喉科拿的藥﹐通常也是不會吃完的。
後來搬到台北﹐家附近沒有這些小診所。我們也從未想到要去找個固定的家庭醫生。
於是身體有所不適﹐通常就是往大醫院跑。台大、仁愛、台安、國泰等等﹐到處有我家人的病歷。現在年老的爸媽比較常去的是健保門診中心。
而美國的醫院﹐除了急診室救護急症、傷重病患﹐一般只是讓醫生用其設備動手術﹐提供病房讓病人休息恢復。平時﹐醫生是在各自的診所看診的。
多半的家庭則是有家庭醫生。感冒等小毛病就先去看家醫。比較複雜的症狀﹐家醫會轉介專科醫生。
多年前初來美國時﹐對這些不同之處﹐毫無知悉。
那時在唸研究所﹐學校有小型診所﹐供學生需要時去用﹔可是我從未去過。
畢業開始工作﹐雖然有醫療保險﹐我們對這體系還是不清楚。有個週末忽然嚴重感冒﹐發高燒﹐咳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時也不知該上那裡去﹐先生就開車去家附近的一所醫院。
想當然爾﹐是看不到什麼醫生。轉來轉去﹐最後進了急診室。
幸好先碰到一個有良心的護士﹐她量了量體溫﹐聽了我的呼吸﹐問了一些問題﹐告訴我應該只是普通感冒。多休息﹐多喝水﹐幾天就會好轉。如果發燒不舒服﹐可以去藥房買退燒藥和止咳糖漿。她也沒要我等著看醫生﹐就把我們打發走了﹔否則我那次大概要付一筆不少的醫療費。
那時對那些所謂counter medicine﹐我毫無概念﹔還必須請她把藥名寫下來﹐無知至此﹐可見一般。但也可知我平時身體算是健康﹐未曾有什麼病痛。
後來當然從同事們那裡慢慢了解到這些醫療制度。
懷孕時﹐需要有產科醫生﹐從每次產前檢查到生產﹐他全負責。孩子未出生前﹐就要找好小兒科醫生﹔孩子一出生﹐醫院會通知醫生﹐前往檢查嬰孩情況。以後的每次體檢﹐打預防針﹐也是到醫生診所。
我們家也是從那時起﹐大人有固定家庭醫生﹐小孩則有小兒科醫生。(註)
這些醫生是醫療的第一線(frontline)﹐收入雖然遠比不上專科醫生﹐但因為與病患建立長期關係﹐他們通常很敬業﹐至少我們碰到的幾個家庭醫生﹐都是如此。很有耐心﹐甚至富有幽默感。
至於專科醫生﹐通常是有那方面的疾病才會去看他們﹐比較沒可能建立長期關係﹔有時難免碰到不體恤的醫生。
例如我曾見過的一個心臟科醫生。
幾年前胸部有些不適。我不曉得是運動過度﹐拉傷那部位肌肉﹐還是心臟的問題。家醫說﹐如果我不放心﹐可以找心臟科作檢查。她轉介一個心臟科診所﹐那裡有幾個醫生。我挑了一個姓氏看起來是華裔的 (後來才知道她是菲律賓裔) 。
這個看起來像是畢業沒多久的年輕醫生﹐當然先讓我驗血﹐作各種檢驗﹐最後上跑步機﹐跑到最高速﹔我都沒有問題。過幾天報告出來﹐我再去看她。她說﹐唯一情況是我低密度的膽固醇指數高了些﹐要我服用statin的藥。
這樣的報告﹐並沒有說出我到底是心臟有問題﹐還是只是胸部肌肉拉傷﹖她就要我服藥﹐我心裡充滿疑問。
我抗議說﹐那個指數雖然是比所謂標準值高了一點﹐但是我的高密度膽固醇指數也很高﹐總膽固醇數除以高密度膽固醇的指數才3。7﹐比標準的5低很多﹐我的三酸甘油脂也低於100﹐應該不至於需要服藥。
而且﹐我看過報導﹐說是statin的藥﹐一旦服用﹐就要長期吃。但長期服用﹐恐怕會導致肌肉無力﹐病患因此容易心肌衰竭。
沒想到她聽了我的提問﹐也許是覺得她花了多少努力﹐才辛苦從醫學院畢業﹐又作了多年住院醫生和專科訓練﹐如今我居然「不服」她的診斷﹖﹗
「你總是會死﹐要死於中風﹐還是心肌衰竭﹐你自己決定吧﹗」(You will die one day, either die of stroke, or weak heart muscle, you decide it yourself!)她居然這麼回答我。
我瞠目結舌的看了她一會﹐想她可能是心直口快﹐不是有心冒犯我的意思﹐於是反問﹕「如果是你﹐你要怎麼死﹖」
這次輪到她吃驚與靜默了﹗大概沒想到這個球又拋回給她。
有了這個不愉快經驗﹐以後找專科醫生﹐我變得很小心。
好在現今網路發達﹐要找醫生的資歷並不難﹐必須花些時間就是了。
但身體難道不貴重﹖豈能隨便交與一個不知其來歷的醫生手中﹖
慎重和客觀起見﹐我通常找數個不同網站﹐查看醫生的學、經歷﹐以及病患的評論。
經過這樣比較、篩選﹐找到的幾個醫生﹐都讓我很滿意他們的態度和服務。
我的腸胃科醫生﹐去年底初次去看他﹐可能我是那天他最後看診的人﹐他還跟我有些閑聊﹐得知我在作書籍翻譯﹐對中文軟體怎麼輸入﹐很是好奇。又得知我曾在中文學校任教﹐開玩笑問我有沒有學中文的捷徑﹖談話末了還謝謝我﹐讓他對中文增長了好些見識。
今年為了大腸鏡檢查﹐又去看他。一年沒見﹐他進診間的第一句問話居然是﹕「你最近在翻譯什麼書啊﹖」
而為了心悸問題又找的一個心臟科醫生也不錯。
預約看診之前﹐他的診所護士先問我以前有沒看過任何心臟科醫生﹐以及為何不再去看那個醫生。
我說不喜歡那個醫生的態度。護士說這個醫生在見任何新病人之前﹐都要先看過他們以前的病歷。
幸好我一向會索求一份醫療報告﹐供自己存檔﹐所以能馬上送去他的診所。
看診那天﹐這個醫生也很耐心﹐回答我各種提問。
我說﹐按多年來我的驗血報告﹐發現有些指數的數據一直在刪改。例如對於低密度膽固醇﹐從150標準值﹐降到130﹐近幾年又降到100。這樣更改的結果﹐就是多了許多「需要」服藥的「病人」﹐讓藥廠大發利市。
他也同意﹐有些疾病不是靠藥物就可以解決。
「藥總是有副作用﹐」這個雙鬢有些灰白的醫生緩緩說道﹕「人願意調整生活形態﹐改變飲食習慣﹐是可以制止多數慢性病的惡化﹐減少醫療和社會負擔。」
為了找出心悸原因﹐他要我佩戴心臟監測器一個月。
剛開始真煩﹐而且讓我晚上睡不好。幾次打電話去診所﹐想要減少佩戴時間﹐他的護士總是當天就回電﹐交代醫生的吩咐﹐安慰我﹐要忍耐﹐才能找出真正原因。
到後來﹐是我不好意思了。想想﹐還是作個合作的病人吧﹗
至於上次那個心臟科醫生﹐在臨走出她的診所時﹐我回頭微笑對她說道﹕「就你所說的﹐我最想要的方式是﹐我的主耶穌在我睡夢時﹐來帶我離世到天家。」(As to what you said, my favorite way of dying is my Lord Jesus comes in my dream and takes me home in heaven.)
附註﹕鑒於有些人沒有買健保﹐或是沒有固定家庭醫生﹐或是旅行在外﹐因此在美國各地﹐也有些walk-in診所的設置﹐例如Urgent Care Clinic﹐有醫生輪流駐診﹐讓有小病痛的人可以隨時去。近年來﹐在一些藥房﹐例如CVS﹐Walgreen﹐或是Walmart﹐也設有小型診所﹐讓醫生助理(physician assistant),﹐資深護士(clinical nurse)看診﹐處理一些感冒、小傷害等症狀。
迴響（7） ：
7樓.2012/08/23 00:58Good doctors make all the difference!
It does take a little bit of effort to find a good doctor but it's worth the effort.沒錯﹗ 有愛心﹐ 醫德﹐ 體恤病人的醫生﹐ 值得我們費心去找﹐ 畢竟不能把有恙的身體隨便託付給一個不用心的醫師去處理。 客旅貞吟 於 2012/08/23 07:35回覆
6樓. 甜水窩蜂鳥2012/01/28 00:26介紹一本好書
Overdianosed-Making people sick in the pursuit of Health. 我剛讀完的一本書，看到這篇，想想，妳可能會喜歡!
怕死的現代人走火入魔，從追求健康走了叉路，好好的人無病呻吟，或成了藥罐子.
這本書由三位資深醫師寫成，穿插足供採信的行醫經驗、醫學研究、案例.
我要怎麼死?
讀完之後，我跟自己說~快活，卡要緊啦!
總算圖書館送來這本書了﹐這幾天會開始讀。不過從我歷年的血液檢查報告﹐我也看出一些標準指數一直在改﹐每減低一個指數﹐藥廠就大發利市了。客旅貞吟 於 2012/02/09 11:45回覆
5樓. Jenny***2011/12/26 16:16呵呵
這年輕的女醫師不得了.真會給她氣死咧!
4樓. pearlz （民進黨抹黑霸凌WHO ）2011/12/19 16:46shock
那個菲律賓醫生的說話真是 shocking。貞吟修養真好，還可以平靜以對。
我沒有看內科的經驗，你說的那些指數，真是考倒我。
大約10年前，在一家台灣人移民開的眼鏡店配眼鏡。驗光師是取得驗光博士的台灣人的女兒，她很有禮貌，很細心的檢查我的眼壓，她說我的眼壓太高，必須小心青光眼。她的仔細還真是讓我受驚了好幾年，也在台灣檢查眼睛，受盡檢查的苦。最後不了了之，搬到大陸後，沒有再回那個博士驗光師處，但是在台灣再配過眼鏡，沒人管我的眼壓，我也暫且不理了。
我說的那些指數﹐只是驗血報告上面關乎膽固醇的數據。不過﹐這數據大概也不是客觀的﹐因為我積存的十來年驗血報告﹐發現標準質有數度修改。好像在幫藥廠似的。
你的眼壓現在怎麼樣了﹖會讓你頭痛嗎﹖美國這裡每次驗視力﹐一定會驗眼壓的﹐就是為防備青光眼。珍珠還是找個可靠驗光師檢查一下吧﹖﹗
客旅貞吟 於 2011/12/20 11:00回覆
3樓. 新天新地2011/12/19 14:16哈哈哈
我老天! 哈哈哈! 笑死我了!
這個題目有夠聳動的啦!
我要怎麼死?
最好就是貞吟說的這種
醒來已經在天家了
我沒想到我有這麼一天
可以自在公開討論自己怎麼死?
哈哈! 不曉得旁人會不會覺得我們瘋了?
2樓. NAPA2011/12/19 10:53我想離世的方式......
主耶穌直接把我提上去。
哈哈﹗乾脆跳過死亡這一步了﹗ 客旅貞吟 於 2011/12/20 10:52回覆
1樓. 山楓 @ 薪火相傳2011/12/19 09:37答得好
那個女心臟科醫生怎麼那麼說話!? 還好妳回答的更妙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