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一向跟煙火非常無緣。

2005年底，截稿後匆匆趕去看101煙火秀，好不容易擠上塞爆的捷運車廂，卻被人潮卡在出口樓梯間。最後只能在週遭一片咒罵聲中，無奈地頂著頭上一小方黑壓壓夜空，欣賞火光幻滅後飄過的陣陣煙硝。

2006年底，特地飛來羅馬跨年。跑到聖彼得廣場吹了大半天冷風，結果只等到一群跳舞的修女。幸好P先生當機立斷，在倒數前拉我跟友人衝到台伯河畔，總算看到遠方廣場施放的煙火。

大概是因為浪漫煙火催化，在那個冷冷的冬天，兩個寂寞的人，心裡都燃起了火花。所以兩年後，我又回到了羅馬跨年，還變成了P先生的「家後」。

不過婚後，P先生立刻把煙火這位媒人拋諸腦後，繼續維持他的「宅男本色」。

「你今天有想去哪跨年嗎？」週末連續加班兩天的P先生試探性地問。

「我都可以啊，看你。」我很政治地把球拋回去。

結婚五個月，我算摸透他的「宅男三不」：古怪的人不接觸、危險的東西不碰、嘈雜的地方不去。跨年群眾場，對他肯定三者兼具。

「去年帶朋友去總統府跨年，有青少年把炮裝進鋁罐亂丟，真恐怖。」P皺起眉毛，明示寫在臉上。

「是嗎？那在家裡休息也很好。」 想到一月三號就是羅馬換季折扣日，我覺得這時候絕對應該展現我的「識大體」。

「太好了！」P先生鬆了一口氣「而且，樓下小廣場也會放煙火，不輸威尼斯廣場呢！」

「真的嗎？很棒耶！」我家樓下名為廣場，實則只是一小塊有溜滑梯、盪鞦韆的迷你綠地。我半信半疑，不過既然決定裝賢妻，就不能半途而廢。

十二點前夕，P拉開鐵捲窗，四周轟隆作響。「沒騙你吧？」他誇張摀起耳朵，神情很是得意。

我探頭望了半餉，多半時間卻只聞砲聲響，不見火花來。見對門鄰居指點叫好，霎時我們都明白了：原來煙火是在我家樓頂放的...

尷尬沉默幾秒，P發現新大陸般大喊「看！隔壁小孩在陽台點仙女棒！」

「齁！仙女棒能算跨年煙火嗎？」我忍不住嘟嘴。不過凝望良久，心裡升起暖暖感受。

或許比起燦爛整個夜空的煙火，仙女棒光芒微不足道，但它卻是可以讓人放在眼前、握在手中的真實幸福。

而或許珍惜擁有，就是2009給我的第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