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要去那兒是正常的」這幾個字，穿過了漫天冰雪，穿進了吳明的耳膜裡。

「因為我並沒有告訴你該去那裡」老人接著說。

看來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不過，聽在吳明耳朵裡，這卻是一句充滿了力量的話。

充滿了力量又霸道的話。

語言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大部分的人都只接受到語言裡最淺層的內容，那是由聲音組成的訊號，這裡面，頂多只有內容和情緒。

但是，藏在語言更底層的，其實是更多有趣又重要的細節。

比如意念。

意念才是語言的目的。

大部分的時候，我們用語言想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意念。

但是，也有一些時候，我們用語言是不想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意念。

在這一刻，吳明和老人的對話，卻都不屬於兩者。

他們使用了別人聽不懂的語言，卻順暢的溝通了彼此的意念。

像是用密碼溝通一樣，吳明和老人確認了彼此。

如果不是對的溝通對象，彼此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反應都不可能如此精準的。

吳明說自己不知道該往那裡去。

老人知道，因為他並沒有告訴他。

意思很清楚，老人在向吳明作出一種霸道狂妄的行銷，他說自己能讓吳明知道自己的人生該何去何從。

吳明其實很感動。

不過也很感冒。

因為二十五歲那一年，他遇到魔王，魔王也幾乎是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告訴他，不用去思考人生的答案，因為他就是答案。

吳明信了，於是一路跟著魔王，從公司成立、上市到不斷的購併，成就了今天的藍海集團。

表面上看來，魔王並沒有騙他，魔王實現了他說過的每一件事。

但是吳明很清楚，魔王並沒有給他他想要的答案，儘管經過了十四年的滄桑歲月。

相反的，三十九歲的吳明，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問號，他不知道自己再跟著魔王這樣走下去，人生到底為了什麼，又可以得到什麼?

但是，眼前的老人卻自信滿滿的告訴吳明，他可以告訴他人生該往那兒去。

該相信他嗎?吳明其實壓根裡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從兩人的第一句話開始，不，甚至從他被上天安排看到眼前這令他驚嘆的畫面開始，他知道，這背後有一定的用意與安排。

吳明相信，這個用意和安排就是告訴他人生該何去何從。

吳明知道，自己是一個難以理解的人，所以會用這樣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來理解自己人生的許多事。

所以，他是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