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過一劫

    急診室的醫生毫不在意我的皮肉之傷，反而把焦點集中在我的血壓問題：

「妳的血壓高達兩百，以往有高血壓嗎？家族有高血壓的病史嗎？」

「我到醫院就會緊張，或許是心理因素所導致；但是爺爺有高血壓病史，媽媽曾因低血壓中風，我沒有留意自己的血壓問題。」

  醫生聽完我的據實以告，立刻做出診斷：

「妳現在必須先吃藥，等血壓下降才可以回家；我順便幫妳預約心血管門診做詳細檢查，從今天開始，妳每天都要量血壓並做紀錄，七天後再給門診醫生評估。」 

    返家後，除了開始紀錄血壓，我的作息一如往常；隔天下午，照例帶著家犬球球去覆診。獸醫除了開立消炎藥緩和球球眼睛下方的皮膚紅腫現象，並建議採取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

「球球的蛀牙牙根遲早會穿破顏面皮膚導致破相，乾脆動手術把爛牙全部拔除，還可以一併解決牠疝氣外露的問題；如果身體狀況允許，順便再為牠摘除子宮，免得日後引起病變；動一次刀，同時解決三大問題，值得！」    

    手術時間定在後天，球球的心臟本就疑有問題，我擔心牠體能無法負荷；儘管獸醫在評估過程始終都是含笑以對且神情篤定，然而面對關鍵性的疑慮卻只持保留態度：

「手術都有風險存在，而且老狗的問題都比較棘手，所以手術過程我們會隨時提高警覺。 」

    兩隻家犬都與我朝夕相處了十三年，牠倆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等同家人；去年夏天，走了一隻Amy，如今僅存的球球又將面臨生命威脅，我怎能無動於衷？當天晚上，填妥球球的手術同意書之後，我的血壓竟然飆到244/150；儘管當時我還能行走自如，全身上下也毫無異狀，但是急診室的醫生給藥之後，仍要求我留院觀察；直到天亮，我的血壓降到129/80，醫生始肯放行。批准出院之前，醫生來到我的床位分析利害關係；他認為我的狀況不容再有拖延，於是將我原先的心血管門診預約時間提早到當天下午。 

    首次的心血管門診除了例行問診之外，醫生還為我安排了驗血、心電圖以及尿液檢驗；在檢驗報告未出爐之前，我每天都得服藥並紀錄血壓。以往我總自恃身體健康，長期透支體力且毫無所懼；如今大難臨頭，我不敢再掉以輕心，除了調整飲食作息，凡事都以血壓問題為優先考慮，甚至球球進行手術當天，我都隨身攜帶血壓計及健保卡以防萬一。所幸球球手術順利且術後恢復良好，致使我更能專注於自己的病情。

    血壓飆高到244/150的例子非比尋常，據說可能導致中風或猝死；旁人事後得知經過，無不為我捏把冷汗。然而我卻從無明顯徵兆，〈也可能是自己大意，沒有察覺異狀。〉以致毫不自覺，也不知提防；直到進入療程，面對醫生的警告以及耳聞周邊關切不斷的音浪，才知事態嚴重，進而開始正視自己的血壓變化。

    由於檢驗報告有待時間評估，因此初始比較無法對症下藥；即使我每天都按規服藥，但是血壓總在170/90之間起伏，未能達到醫生預期的理想。加上服藥期間我間續出現頭痛、心悸、恍神、手麻、臉部潮紅、記憶變差或打破碗盤等異常現象，而我又無法分辨這些症狀究竟是身體異常的警訊？或是降血壓藥所造成的副作用？於此混沌之際，任何風吹草動都容易引起心理恐慌，甚至產生杯弓蛇影效應，致使我情緒常因生理反應而波濤洶湧。

    甫進入療程階段，我無法平靜度日；只要念及自己發病過程就心有餘悸；不知道這段經過究竟是突發事件？或只是啟動開端？倘若再度出現類似狀況，屆時上天會判我死刑？或無期徒刑？抑或是願意繼續垂憐，依舊幫我趨吉避凶？

    反覆出現的異常生理現象，皆在我可承受的範圍，也不致影響生活作息；然而情緒起伏不定，往往和血壓產生連帶關係。面對未知時，能避免的就盡力而為，其餘只好聽天由命，如果繼續疑神疑鬼，或得過且過，不死也會陪上半條命！

    心態調整之後，我決心不再讓心思都聚焦在血壓的起伏之中；除了維持常態性的事務之外，並透過看書、購物、散步、欣賞表演、甚至手抄工具書等不同形式的活動，積極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胡思亂想氾濫成災。 

    陸續出爐的檢驗報告顯示了結果，除了高血壓的問題之外，我的健康狀況堪稱良好；而血壓高居不下的原因可能是家族性遺傳或是更年期的因素所導致。歷經幾次藥方調整之後，如今我的血壓已能控制在130/80左右；雖然尚未回到正常，但已不會突然飆高，而且服藥的副作用也不太明顯，所以目前我的身心狀況皆漸趨穩定。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安慰語是我近來經常接獲的祝福， 「大難不死」，已值得慶幸；至於 「必有後福」，則聽其自然；歷經劫餘的人，比較相信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