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list Don DeLillo:
An Introduction and Critical Analysis of His Fiction〉 / by Chen Qingyang
I. Biography
1. Birth and Background
Don DeLillo, born Donald Richard DeLillo, was born on November 20, 1936, in the Bronx, New York City, into a working-class Italian-American family. The family spoke both Italian and English at home. Though he was one of many children, DeLillo spent much of his childhood immersed in external sounds and his own imagination, often playing games where he imitated radio announcers.
2. Education and Early Career
He graduated from Fordham University with a major in communication arts and creative writing, earning his bachelors degree in 1958. After graduation, he worked as a copywriter for advertising agencies such as Ogilvy & Mather and Benson & Mather. It wasn’t until 1971, after the publication of his debut novel Americana, that he devoted himself entirely to writing.
3. Writing Style and Themes
DeLillo’s fiction is often classified as postmodern, distinct from traditional narrative forms. His works explore themes such as alienation in contemporary life, consumer culture, collective behavior and terrorism, the influence of media, and the power of language and symbols. He is particularly interested in the individuals existence and anxiety within modern technological and political structures—motifs that pervade both his novels and essays.
一、出生背景
唐·德里洛,原名 Donald Richard DeLillo,1936年11月20日出生於紐約市布朗克斯區的一個意大利裔工薪家庭。家庭語言涵蓋義大利語與英語,家中孩子眾多,但他從小就沉浸在外界聲音與幻想中,以模仿廣播員遊戲度過童年。
二、教育與早期職涯
畢業於福坦莫大學(Fordham University),主修傳播藝術與寫作相關課程,於1958年取得學士學位。畢業後,他曾在廣告公司(如 Ogilvy、Benson & Mather)擔任文案寫手,直到1971年出版首部小說《Americana》後,才專職於寫作事業。
三、寫作風格與主題
德里洛的小說屬於後現代主義,有別於傳統敘事——探討當代生活的疏離(anomie)、消費文化、群體與恐怖主義、媒體影響,以及語言與符號的力量。他關注人在現代技術與政治結構中的存在與焦慮,此類主題貫穿其小說與散文作品。
四︰獲獎經歷
獎項 |
年份 |
得獎作品或理由 |
Guggenheim Fellowship |
1979 |
早期創作支持 |
美國藝術與文學學院文學獎 |
1984 |
創作肯定 |
National Book Award(國家書獎) |
1985 |
《White Noise》獲最佳小說 |
Irish Times Aer Lingus國際小說獎 |
1989 |
《Libra》小說獲獎 |
PEN/Faulkner Award |
1992 |
《Mao II》小說獲獎 |
普利策獎提名 |
1992、1998 |
《Mao II》、《Underworld》 |
William Dean Howells 獎章 |
2000 |
《Underworld》評為五年內最佳美國小說 |
PEN/Saul Bellow 成就獎 |
2010 |
對美國小說創作者的整體貢獻 |
Carl Sandburg文學獎 |
2012 |
代表文學貢獻 |
Library of Congress Prize for American Fiction |
2013 |
首位獲此頂級終身成就獎作家 |
National Book Foundation傑出貢獻獎章 |
2015 |
文學終身成就肯定 |
貳、代表作品
代表作品:《Underworld》(地下世界)、《White Noise》(白噪音)、《Libra》(天秤座),依次介紹如下︰
一、Underworld(地下世界)
(一) 故事概要
1、時空背景與主要角色
(1)、時空背景:從 1951 年冷戰高峰開始,跨越至約 1990 年代,涵蓋古巴導彈危機、肯尼迪遇刺、核武競賽、越戰與都市消費文化的演變。
(2)、主要角色:
Nick Shay:小說中心角色,一位成長於布朗克斯、後來從事垃圾管理業務的中年男子。
Cotter Martin:1951 年那顆天價「棒球」的少年擁有者,成為小說敘事線索的起點。
Klara Sax:Nick 的舊愛,藝術家,出現在 Nick 晚年回顧中。
Sister Edgar:在南布朗克斯工作的修女,表現宗教、社區與都市底層交錯的視角。
Matt Shay:Nick 的兄弟,從事與核武相關的工作。
Moonman 157:地鐵塗鴉藝術家,其作品穿梭城市,也暗示地下文化與反抗精神。
(3)、故事概述
Prologue 描繪 1951 年 10 月 3 日在 Polo Grounds 球場的經典棒球時刻:Bobby Thomson 打出致勝全壘打,少年 Cotter 偷進場搶下那顆球。這顆球成為小說的「線索」和歷史象徵,同時與蘇聯首顆核爆的新聞一同登上報紙頭條,這要素構成整部小說的雙重歷史張力與主題結構。
隨後小說轉到 1992 年,Nick 在沙漠邊的廢棄機場,看見 Klara Sax 於法國電視的訪問錄影,進入自省與回憶的歷程。故事採倒敘多線鋪展,透過垃圾處理、核武、攝影、地鐵塗鴉、社區修女、青年暴力與社會鏡像等子故事串聯美國後半世紀的集體圖像與焦慮。棒球、核武、廢棄物等物件象徵美國的消費與廢棄文化,也揭示個體與歷史的深層連結。
(4)、主題與意涵
探索媒體與圖像如何塑造集體記憶,如棒球全壘打與 Zapruder 錄片式的報導方式。
A、反覆出現的廢棄(waste)主題:從垃圾、失物、核試,到歷史的棄置,成為自我與國家身份的隱喻。
B、集體焦慮與個人漂流:冷戰時代的恐懼、城鄉分裂、種族與社會階層的斷裂,以及個體面對歷史的無力。
C、聯結與漂移:Nick、Matt、Sister Edgar、Moonman 這些來自不同社會層面的角色,織出一幅橫跨數十年的美國影像矩陣。
最終呈現出一種詩性的反諷:任何現代社會的垃圾與影像,都是自我認同與歷史關係的投射。
2、風格與解讀
採用後現代拼貼式敘事,多視角、多時空交錯,結合歷史事件與私人記憶,營造出知識與感同身受的張力。
文風嚴謹又具詩性,美式日常用品、消費語彙與具象描述,營造出語言與文化的共鳴 (例:列舉五○年代家庭用詞,如「breezeway」、「scatter cushions」) 。
雖篇幅龐大(約 827 頁),但被評論家如 David Foster Wallace 稱為 DeLillo 最成熟的作品,並認為語言節奏與內容深度達到前所未有的統一與高度。
3、評價與影響
獲得多項提名與獎項:1997 年入圍 National Book Award、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1998 年入圍 普利策獎,並於 2000 年獲頒 William Dean Howells Medal;同時獲 1998 年 American Book Award 支持。
《紐約時報》在2006 年調查中將其評為近 25 年來第二傑出的美國小說(僅次於 Toni Morrison 的《Beloved》)。
文壇大師如 Harold Bloom 稱其為 DeLillo 的巔峰之作之一,直指其具有「崇高之境」的藝術境界。
讀者多形容其為思想密度、敘事野心與語言掌控高度融合的作品,也有人認為節奏過慢,但仍被視為後現代文學的重要作品。
(二)、小說結構類型與特色分析
1、結構類型:非線性、拼貼式敘事(Nonlinear, Collage Narrative)
《Underworld》的結構採用倒敘(reverse chronology)與多線交錯的拼貼式結構,打破傳統時間序列的敘事方式,展現後現代小說特有的碎片化歷史觀與多重視角。結構特色如下:
(1)、時間倒敘(Reverse Chronology)
小說從1990年代開始,逐漸回推至1950年代。
開場章節「The Triumph of Death」以1992年 Nick Shay 面對中年危機為主視角。
結尾回到1951年,描寫 Bobby Thomson 全壘打那一刻,以及 Nick 少年時的家庭與情感創傷。
(2)、多視角敘事(Polyphonic Narrative)
每一章聚焦不同人物,如 Nick、Klara Sax、Sister Edgar、Moonman157 等,從不同社會階層、職業與背景勾勒出美國集體面貌。
無單一主角,而是**“群像式敘事”**,強調一個時代的共構性。
(3)、拼貼與跨媒體文本(Collage and Intertextuality)
小說運用真實歷史片段(如冷戰、古巴危機、核武、城市塗鴉、球賽錄影),交織虛構人物的生命故事。
納入報紙剪報、電視轉播、廣播語調、社區手冊等異質文本,打破小說與非小說文體界線。
(4)、象徵物貫穿全文(Motif Structure)
棒球(Bobby Thomson 的全壘打球)、垃圾、核子廢料、廢棄飛機成為貫穿各章節的「物件軸線」,象徵歷史、記憶與遺棄。
棒球作為小說的「麥高芬」(MacGuffin),引導故事卻不是真正的主題,反映資本主義社會中物質與象徵價值的斷裂。
2、敘事特色與風格
(1)、後現代碎片美學(Postmodern Fragmentation)
不強調完整敘事,而是透過殘片與回憶拼湊歷史與個人記憶,對「真實」抱持懷疑態度。
小說本身即是一座廢墟般的語言結構,呼應主題中關於廢棄物、失落與堆積的隱喻。
(2)、影像式語言與節奏(Cinematic Prose)
DeLillo 擅長模仿電視、攝影與新聞語境,製造場景感。
譬如描寫都市暴力或球賽場景時,語言如攝影機移動,視角快速轉換,有強烈的視覺與節奏感。
(3)、哲思與抒情並重(Philosophical and Lyrical Prose)
描寫垃圾場、戰爭記憶與死亡的段落中,語言充滿冥思與詩意,類似 Thomas Pynchon、David Foster Wallace 式的宏觀沉思。
例如 Nick 在沙漠中看著廢棄 B-52 轟炸機時,內心思索「廢物如何成為時間的證據」。
(4)、歷史與個人命運的交錯(History vs. Subjectivity)
小說透過 Nick 等人,探問個人是否能在龐大歷史洪流中保存自我。
歷史事件非背景,而是一種「入侵日常」的力量,不可掌握,反覆影響人們的選擇與情感。
(三)、結構與主題的互文關係
結構技法 |
對應主題 |
非線性時間 |
歷史不具邏輯進程,反映人類記憶的跳接與破碎 |
拼貼式敘事 |
美國社會的多元性、分裂性與階級差異 |
群像結構 |
無單一英雄敘事,強調集體經驗與共鳴 |
重複象徵物 |
廢棄文化、國族記憶與失落身份的隱喻(棒球、垃圾) |
異質文本引用 |
後現代對知識來源與敘事權威的質疑 |
總結
《Underworld》是一部結構宏大、敘事多層次、充滿文化與歷史意識的後現代史詩,透過非線性、拼貼式的敘述結構,呈現出個體記憶與國族歷史交織的詩性與焦慮。其形式本身即是主題的延伸——在混亂的廢墟中尋找秩序,在資訊與垃圾堆中找回人性與關係的真實感。
(四)、故事情節(Plot)結構分析
《Underworld》(《地下世界》)的故事情節(Plot)結構分析,根據傳統敘事學中的「五段式情節結構」進行解析,並結合其非線性敘事特性做調整,以更貼近其後現代敘事風格。
《Underworld》故事情節結構分析(Story Plot Structure)
1、開端(Exposition)
(1)、時空設定:1992 年美國,冷戰已結束,社會進入資本與消費盛世的陰影中。
主線人物登場:
Nick Shay:一名處理核子廢料的中年男子,表面成功,內心卻被少年時犯下的過錯所困。
Klara Sax:前藝術家與 Nick 的舊情人,現於沙漠中把退役軍機改造成藝術裝置。
棒球與垃圾:一顆1951年 Bobby Thomson 全壘打所用的棒球,貫穿多條敘事線,象徵記憶與歷史遺物。
(2)、敘事手法:
小說以1992年為敘述當下,開篇聚焦 Nick 的中年生活與內心迷惘,進而展開對他過去的回溯。
透過不同角色與片段回憶,小說鋪陳整體社會氣氛——冷戰、核武威脅、文化產業化、家庭分裂、身份漂移。
2、轉折與省思(Falling Action)
(1)、內在轉變:
Nick 面對過往:逐步接受年少的錯誤,開始思考贖罪與修復家庭關係。
與 Klara 的對話中,他試圖尋求情感的重建與對「真實自我」的重新連結。
回顧核武、垃圾與戰機的歷史,反思人類對記憶、罪行與廢棄物的態度。
(2)、社會縮影:
小說切換至 Sister Edgar(修女)的視角,描寫她在德州邊境照顧貧病者,象徵另一種靈性救贖與社會良知的聲音。
3、衝突發生(Rising Action)
(1)、主要衝突:
(A)、Nick 的內在困境:他在青少年時殺死一名男子(George the Waiter),此秘密壓抑多年,影響他與父親、妻子及自身的關係。
(B)、美國社會的集體焦慮:冷戰與核武威脅象徵著集體的恐懼,垃圾堆積成美國夢的背後隱喻。
(C)、Klara 與 Nick 的往昔情感糾葛:兩人關係曾因現實與創傷而破裂,重逢後對過往展開對話。
(2)、事件展開:
棒球的流轉:從球迷到收藏家、地下交易市場,再到 Nick 手上,引領不同角色的命運交錯。Klara 在沙漠製作廢棄戰機藝術裝置,與 Nick 討論過去與遺忘,對照人類如何面對歷史廢墟。
4、高潮(Climax)
(1)、高潮時刻:小說結尾段落,但實際發生於1951年。
Nick 少年時殺人事件完整呈現,揭示整部小說中壓抑的秘密與 Nick 一生的核心創傷。棒球比賽當天(1951年 Bobby Thomson 轟出“世紀全壘打”)成為小說歷史與個人命運的匯流點。在棒球場上的「群眾狂喜」與 Nick 家庭崩解形成強烈對照:Nick 的父親拋家棄子失聯。家中信仰、情感與道德秩序瓦解。
(2)、象徵意涵:
那一刻的歷史輝煌(Thomson 的全壘打)與 Nick 所犯之罪同時並存,象徵美國精神與個人墮落交織的悖論。
5、結局(Resolution)
(1)、結局特徵:開放式、詩意化的結語
Nick 最終沒有被懲罰,亦未完全救贖。小說呈現一種介於反省與懸置之間的存在狀態。
最後一章回到 Bobby Thomson 的全壘打與球迷 Cotter Martin 的場景,象徵歷史的循環與記憶的不確定性。
垃圾與核廢料成為歷史的沉積層,小說結語於:人如何在廢墟中「看見自己」與「試圖記得」——即使記憶本身也是變質的。
(2)、小說情節結構對主題的支撐
劇情段落 |
對應主題 |
開端 |
歷史的重量與個人記憶的壓抑感 |
轉折 |
接納過去與探尋情感復原之路 |
衝突 |
罪與罰的心理張力、社會與家庭崩壞 |
高潮 |
真相揭露與個體創傷的根源 |
結局 |
對歷史與個體存在意義的思辨與開放性結尾 |
結語
《Underworld》的故事情節雖非傳統線性,卻蘊含深刻的結構張力。Don DeLillo 以碎片與倒敘,交錯鋪排個人命運與時代記憶,挑戰讀者對「時間」、「歷史」與「人性」的認知。這種獨特的情節建構,使《Underworld》成為當代小說中最具野心與深度的作品之一。
總結
唐·德里洛是美國後現代主義小說的代表人物,其作品深刻反映當代媒體文化、政治焦慮與群體心理。他自1970年代出道,歷經半世紀創作歷程,作品多次獲得國家級及國際文學大獎,並於晚年廣獲文學界終身成就肯定。
二、《White Noise》(《白噪音》,1985年)
(一)、故事概要
1、 時空背景與主要角色
(1)、時空背景:1980年代美國,一座虛構的中西部大學城「Blacksmith」,深陷媒體轟炸、消費主義與核災恐懼的時代氛圍中。
(2)、主要角色:
Jack Gladney:主角,希特勒研究學者,任教於地方大學。外表學術、內心卻極度懼怕死亡。
Babette:Jack 的第四任妻子,善良而情緒不穩,後來為對抗死亡恐懼而秘密服藥。
Heinrich、Steffie 等子女:來自 Jack 與 Babette 的多段婚姻,呈現當代家庭拼貼式結構。
Murray Jay Siskind:Jack 的好友,研究美國流行文化,也對死亡議題充滿興趣。
(3)、故事概述
第一部分:Waves and Radiation(波與輻射)
Jack 的日常生活充斥著家庭瑣事、大學教學與對死亡的潛在焦慮。他為塑造威嚴形象,虛構出德語能力與學術地位。Babette 教健身課、照顧家人,但也逐漸顯現情緒失調跡象。兩人對死亡有著難以言喻的恐懼,並不斷在白噪音般的媒體與廣告聲中尋找意義。
第二部分:The Airborne Toxic Event(空中毒災事件)
一場火車事故釋放出有毒氣體雲,迫使 Jack 一家逃難。這段旅程揭露人類對科技、災難的脆弱依賴。Jack 意外暴露在毒雲中,內心對死亡的恐懼轉為具體——他確知自己被感染、壽命可能縮短。災後他開始病態地關注死亡與控制。
第三部分:Dylarama(Dylar 之境)
Jack 發現 Babette 秘密服用一種名為 Dylar 的實驗藥物,據稱能減輕對死亡的恐懼。他追查藥物來源,進而發現 Babette與一名神秘男子(Mr. Gray)發生性關係以換取藥品。Jack 為此掙扎,最終持槍報復、槍傷 Mr. Gray,但也經歷一場生命與赦免的轉折。結尾,Jack 並未真正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只是在日常白噪音中學會與其共存。
2、主題與意涵
(1)、死亡恐懼(Thanatophobia)
整部小說核心圍繞現代人如何逃避、壓抑甚至商品化對死亡的焦慮。Jack 與 Babette 代表一對在知識與家庭中尋求慰藉,卻始終無法正視終極恐懼的現代人。
(2)、媒體與消費文化批判
書中不斷出現的電視聲音、廣告詞、品牌名稱成為「白噪音」的一部分,暗喻資訊過載與意義流失。
Murray 對 Elvis、槍支與流行文化的研究,揭示美國社會將死亡、暴力與娛樂融合的傾向。
(3)、家庭與身份的漂浮感
Jack 的多次婚姻與複雜家庭結構呈現後現代家庭的破碎與重組;人際關係不再穩固,身份不再清晰。
(4)、後現代的荒謬感
小說風格冷峻、語言節制,時而幽默,時而尖銳,營造一種熟悉卻荒謬的日常現實,符合後現代文學特徵。
3、 評價與影響
《White Noise》為 Don DeLillo 奠定文學地位,1985 年獲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
被譽為描寫冷戰後、媒體飽和時代「死亡與知識困境」的經典。
長期列入大學文學、文化研究課程教材,是分析「後現代恐懼」與「科技社會病理」的重要文本。
(二)、小說結構類型與特色分析
1、三部分敘事結構
《White Noise》的敘事結構分為三大部分,各自具有不同的語調與功能,形成一種非傳統的三幕式結構,反映後現代小說的碎片式節奏與意識流式敘事:
第一部:Waves and Radiation(波與輻射)
(1)、功能:建立人物與主題,鋪陳 Jack Gladney 的家庭生活與內在焦慮。
(2)、內容特色:
聚焦於主角日常生活的描寫,諷刺學術圈的荒謬與學術權威的虛構。展現消費社會中家庭的碎片化與角色身份的漂浮不定。引入媒體干擾與死亡恐懼的暗流。
(3)、敘事風格:觀察冷靜、語言密集,穿插大量媒體語彙與廣告式語調。
第二部:The Airborne Toxic Event(空中毒災事件)
(1)、功能:劇情轉折,引發危機,將主角從日常推入生死邊緣。
(2)、內容特色:
突如其來的火車事故釋出有毒氣體,象徵現代社會中不可控的災難與科技風險。
主角面臨實質性的「死亡威脅」,引發更深的存有危機。整體語調轉向懸疑與超現實,反映人對死亡與未知的恐慌。
第三部:Dylarama(Dylar 之境)
(1)、功能:心理與情感高潮,揭示人類控制恐懼的極限與荒謬。
(2)、內容特色:
追查 Babette 所服用的抗死亡恐懼藥物 Dylar,轉向個人倫理與心理劇。Jack 對妻子不忠的發現、持槍報復的行動,構成一種內在道德的崩潰與重新構建。結尾沒有明確解答,而是留給讀者一種白噪音般持續存在的「不安感」。
2、小說結構類型與特色
(1)、小說結構類型
A、後現代敘事斷裂
情節不遵循傳統戲劇三幕結構(起承轉合),而是以主題推進與意象串聯為主,呈現碎片式敘事。對話常常無法導向結論,反映現代社會溝通的「去意義化」傾向。
B、角色多樣與去中心化
主角 Jack 雖然是敘事核心,但其他人物如 Babette、Murray、孩子們各自擁有敘事重心與內在聲音,形成多聲部敘事(polyphony)的效果。家庭成員結構破碎,象徵個體的失根與關係流動性。
C、媒體與資訊作為敘事元素
小說不斷穿插廣告台詞、新聞片段、品牌名稱,成為角色認知世界的方式之一,構成小說中「白噪音」的隱喻。
媒體語言與日常語言交錯,形成語言的雜訊感,也反映主題核心:資訊越多,人越感到失控與恐懼。
D、主題驅動的非線性結構
雖然表面上情節連貫,但實際上小說更像是對「死亡」、「恐懼」、「科技依賴」與「家庭結構」的連續探索與變奏。每一部份都像是一個主題樂章,合奏出現代社會的集體病徵。
(2)、風格與語言特色
A、冷調幽默(Deadpan Irony):語氣平實但內含強烈諷刺,如學術圈研究希特勒的荒謬。對話節奏快速,常以修辭問題開場(rhetorical questions),增加語言節奏感。
B、知識性敘事風格:充滿文化評論、哲學思辨與科技術語,語言具有高度抽象性與象徵意涵。
C、強調空間感與物件感:如超市、學校、車站等現代場域頻繁出現,塑造「日常即荒謬」的氛圍。
總結
《White Noise》的結構跳脫傳統小說敘事模式,以後現代的碎片敘事、主題分裂與語言實驗,勾勒出現代人在資訊過載與死亡陰影下的存有焦慮。小說不是為了解答問題,而是呈現問題本身,使讀者沉浸在一種白噪音般的感官與心理困境中。
(三)、故事情節分析(Plot Structure)
1、開端(Exposition)
(1)、背景設定:當代美國郊區,一個以消費主義與媒體雜訊為背景的學術社區。
(2)、主角介紹:
Jack Gladney:主角,是希特勒研究的權威教授,外表充滿自信,實際上極度懼怕死亡。
Babette:Jack 的妻子,溫柔體貼,喜歡做義工,內心卻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Jack 的拼貼式家庭:來自不同婚姻的子女共同生活,構成現代家庭的縮影。
(3)、主題預示:小說一開始透過對超市、媒體、家庭課堂的描寫,暗示資訊爆炸下的焦慮與人對死亡的潛在恐懼。
2、轉折(Rising Action)
重大事件發生:「空中毒災事件」(The Airborne Toxic Event)
火車化學品外洩,整座城市陷入驚恐。Jack 和家人一同逃難,但他在無意間暴露於毒雲中。
醫療中心告知 Jack 已遭感染,預期壽命可能受到影響,這進一步觸發他對死亡的癡迷與恐慌。
婚姻中的裂痕:Jack 發現 Babette 正在秘密服用一種叫「Dylar」的實驗性藥物,用以壓抑對死亡的恐懼。他開始懷疑她的忠誠與行為,夫妻間信任出現裂痕。
3、衝突(Conflict)
(1)、內部衝突:Jack 開始面對自己從未處理的問題:他的死亡恐懼、對學術的空虛、以及對家庭角色的迷惘。
(2)、外部衝突:他得知 Babette曾為了獲取Dylar與一位神秘男子「Mr. Gray」發生性關係。這成為 Jack 情感與道德的雙重衝擊,激起他極端的反應。
社會與個人斷裂:小說同時描寫消費社會如何透過媒體與商品麻痺人心,讓人對死亡與存在的問題無所適從。
4、高潮(Climax)
Jack 的報復:在焦慮與失控下,Jack 找上「Mr. Gray」,意圖以暴力終結這段羞辱。他槍擊了對方,卻也因此面對自己不成熟的報復心理。
暴力的荒謬化:槍戰過後,Jack 並未如預期感到勝利或釋懷,反而陷入更深的迷惘。他反思暴力無法真正消除內在的恐懼。
5、結局(Denouement / Resolution)
生活回歸日常:Jack 重返家庭,與 Babette 一起在超市漫步。雖然裂痕未完全修復,但彼此仍願意攜手繼續生活。
(四)、主題與反思
1、主題深化:
「白噪音」(White Noise)——作為媒體聲響、數位干擾、語言失效的象徵——依舊環繞著眾人,但人們學會在其中「生存」而非征服。
結尾處描述的超市場景再次出現,象徵人類將死亡焦慮轉化為日常慣性的一種方式。
2、哲學反思:小說沒有提供清晰的答案,而是展示一種後現代式的存在狀態:充滿懷疑、失語與偶爾閃現的真誠。
小結:整體情節脈絡一覽表
劇情階段 |
描述重點 |
主題呼應 |
開端 |
Jack 的家庭與職場日常、媒體環境設定 |
死亡恐懼的前奏 |
轉折 |
毒災爆發、Jack 接觸有毒物質 |
現代人對死亡無力應對 |
衝突 |
婚姻破裂、藥物爭議、心理崩潰 |
真實與自欺的對抗 |
高潮 |
Jack 對Mr. Gray施暴,象徵報復與自我掙扎 |
暴力不是解藥 |
結局 |
生活回歸、學會共存與接受死亡陰影 |
與「白噪音」共存 |
三、《Libra》(《天秤座》)
(一)、故事概要
1、 時空背景與主要角色
(1)、時空背景:1950–1960年代冷戰高峰期間,涵蓋美國、古巴、蘇聯、日本等地區的歷史背景。
(2)、主要角色陣容:
Lee Harvey Oswald:小說中心角色,布朗克斯貧寒成長、接受馬克思主義理念,後赴蘇聯並成為被利用的刺客人物。
Marguerite Oswald:Lee 的母親,權威與忽略並存,形塑兒子自我失衡。
CIA特工:Win Everett、Lawrence Parmenter、T.J. Mackey 等人,因美國政府未充分支援豬灣入侵而策劃陰謀。
Nicholas Branch:退役CIA歷史分析師,試圖合成刺殺事件所有碎片卻發現真相難以拼湊。
Jack Ruby:達拉斯夜店老闆,最後射殺 Oswald,揭示陰謀網絡中替罪羊的悲劇命運。
其他人物:包括 David Ferrie、Marina Oswald 等,是歷史與虛構交錯中的支線角色 。
2、故事情節簡述
小說採雙軌敘事:一條描寫 Oswald 成長過程、生涯漂泊與政治動機,另一條則跟隨 CIA 陰謀者們如何策劃「警示式暗殺」,最終變成真正行刺計畫。
Oswald 曾服役於日本 Marines、私赴蘇聯失敗後被要求其間諜利用,拒絕或屈服都使他更加疏離社會。後與 Marina 結婚,回到美國德州。
CIA 探員為了挑起反共情緒,最初希望計畫是一次警告性射擊(miss),但計畫逐漸偏離,最終成為暗殺安排。Oswald 被选中作虛假替罪羊。
刺殺當日(1963 年 11 月 22 日),Oswald 從聖經書局大樓三次開槍,造成肯尼迪總統與德州州長康納利受傷,真正在後方的人完成致命一槍。其後 Oswald 在街道槍殺警察,最後被 Jack Ruby 所殺。小說結尾以其母 Marguerite 在墓前獨白做結,引出歷史與家庭創傷交織的哀愁。
3、主題與意涵
(1)、陰謀與偶然性:小說展示 CIA 策劃如何逐步滑向真正刺殺,反映歷史常在(2)、計畫失控中成形;如小說中所言「plot_tends_toward_death」—「任何計畫最終都走向死亡」。
(3)、個體與歷史的張力:Oswald 被描寫成既追求信仰也被操控的雙面人物──既反體制又成為體制的犧牲品;其 zodiac「Libra」象徵不平衡與拉扯、誰也無法完全掌控命運。
(4)、真相與敘事之難:Nicholas Branch 的歷史拼圖工作象徵歷史書寫的無力與矛盾,真相總被保密、片斷、改寫所遮蔽。Branch 認為「過去隨著寫作而不斷改變」,文學既是創造亦是再現。
4、評價與影響
《Libra》獲得 Irish Times International Fiction Prize,並入圍 1988 年的 National Book Award 提名,是 DeLillo 最受關注的作品之一
評論界讚其「完美融合歷史與文學敘述」「背景厚實且風格精緻」,同時也引發爭論,有評論指責其試圖重構案發細節乃「文學破壞」與激烈批評;但 DeLillo 自認為作家應挑戰主流思維,甚至自稱「壞公民」者是一種榮譽。
總結
《Libra》是 DeLillo 融合 歷史真實 與 小說想像 的重要代表作,透過塑造 Lee Harvey Oswald 的成長軌跡與 CIA 陰謀歷程,探討 命運操控、歷史偶然與個人焦慮 如何交織出20世紀最具震撼力的政治事件之一。小說結構精細、語言冷練,留下作為 美國當代歷史小說/政治小說 經典鉅作的地位。
(二)、小說結構類型與特色分析
1、小說結構類型
(1)、歷史小說(Historical Fiction)與虛構政治陰謀小說(Conspiracy Thriller)的混合
《Libra》以甘迺迪總統被刺事件為核心,結合真實歷史人物(如李·哈維·奧斯華、Jack Ruby、CIA 人員等)與虛構角色(如 Nicholas Branch、T.J. Mackey 等),構築出一部半真半假、真假難辨的歷史重構小說。
這部作品既有歷史小說的資料考據性與時代描寫,又有政治陰謀小說的懸疑布局與心理張力。它不試圖給出「真相」,而是提出一種可能性,展現歷史的碎片與複數視角。
(2)、碎片式、多線敘事結構(Fragmented, Polyphonic Narrative)
小說以非線性結構進行敘述,穿梭於不同時空與視角(1950年代至1963年刺殺事件,直至 1970年代的調查回顧)。
主線聚焦於 Oswald 的人生與刺殺事件的醞釀,另一條平行線是 CIA 前分析師 Nicholas Branch 回顧整起事件,收集資料,呈現一種敘事自反性與「歷史解構」。
透過此結構,小說回應當代對「歷史真相」的質疑,呈現歷史如迷宮般的可塑性與不確定性。
2、小說特色分析
(1)、「天秤座」作為結構隱喻
書名《Libra》代表 Oswald 的星座,也象徵整部小說的張力核心──平衡與失衡、命運與自由意志、秩序與混亂之間的拉扯。小說結構以此命題貫穿各角色的選擇與困境,也隱含「正義/審判」的象徵意義。
(2)、雙重敘述主體:Oswald 與 Nicholas Branch
Oswald 線:描述一個在政治信仰與家庭壓力中迷失的年輕人,被歷史推入刺殺總統的位置。這一部分接近心理小說,關注角色內在成形的過程。
Branch 線:身為調查員的他象徵歷史與真相的尋求者,但在海量資訊與矛盾記錄中迷失,構成歷史敘事之困境的元敘事反思。
這種對歷史事件進行同時敘事與質疑的做法,是德里洛小說中最具後設現代(postmodern metafiction)特質的一種手法。
(3)、歷史拼圖的非確定性敘事
德里洛刻意讓小說中不同角色的觀點彼此矛盾,使讀者難以從中拼湊出唯一的真相,反而感受到真實世界中的「資訊過剩」與「敘事破碎」。
這種結構策略呼應小說中一段經典敘述:「The truth is in the shadows, the fragment.」
3、語言與風格結構特色
(1)、冷靜、克制的敘述風格
語言簡潔,帶有一種冷峻、抽離的知性氛圍。即使在描述刺殺計畫或角色死亡時,也極少使用煽情語彙。這讓讀者置身一種「觀看歷史重播」的距離中。
(2)、象徵性與反覆性敘事結構
小說中常出現特定的象徵與意象(如手槍、盒子、書信、子彈軌道),以反覆出現的片段來構築意義與暗示宿命。例如,Oswald 反覆被安排置於觀察者的位置,暗示其行動始終被「他者」操控。
(3)、斷裂節奏與節制段落
小說採用斷裂的章節設計(有時一章僅兩頁),強化碎片化結構感,並讓讀者猶如閱讀情報報告、歷史文檔或檔案片段般建立閱讀體驗。
總結︰
特徵項目 |
說明 |
敘事結構 |
非線性、多線敘事、碎片化結構 |
敘述觀點 |
多重觀點、切換第一/第三人稱交替、敘事不可靠性 |
故事類型 |
歷史小說+陰謀驚悚+心理小說 |
語言風格 |
冷峻、精緻、節制,富有後設性與象徵性 |
自反結構 |
小說中角色也在追尋小說真相,形成敘述與內容互映的自反結構 |
主題結構 |
歷史與命運、個人與國家、虛構與真實、真相與敘事的張力 |
結語
《Libra》不是僅還原歷史的一部小說,它是對歷史與敘事本質的深度提問與顛覆。透過精密多線敘事與碎片式結構,唐·德里洛使小說成為現代人理解「被操縱的現實」與「解構性真相」的重要媒介。《Libra》不只是講一個刺殺案,更是小說結構的一場政治實驗。
(三)、故事情節結構分析
1、開端(Exposition)
(1)、主角與背景介紹:
故事從李·哈維·奧斯華(Lee Harvey Oswald)年輕時期的生活開始寫起,刻劃他的童年、與母親瑪格麗特的關係、軍隊生涯,以及政治思想的萌芽。
他孤僻、敏感,對共產主義產生強烈興趣,最終脫離美國並投奔蘇聯,卻在數年後又回到美國,帶著蘇聯妻子瑪麗娜。
(2)、雙線敘事展開:
與此同時,另一條敘事線是虛構角色——前 CIA 情報人員 Nicholas Branch——奉命撰寫甘迺迪刺殺事件的「終極報告」。他收集資訊、分析資料,也代表小說對歷史真相與敘事建構的反思。
2、轉折(Rising Action)
政治陰謀的編織:
小說引入一群不滿甘迺迪政府政策的情報界人士(例如 T.J. Mackey),他們計劃策劃一場刺殺「未遂行動」,目的是嫁禍古巴難民、引發對卡斯楚的報復。
Oswald 成為「棋子」:
Oswald 被這群情報人員注意到,他的怪異背景與激進思想使他成為理想的替罪羊。小說細膩描繪他在不知情中被納入整起計畫中的角色,也揭示他在身份與信仰間的搖擺與矛盾。
3、衝突(Climax Buildup / Central Conflict)
(1)、個人命運與歷史陰謀交織:
Oswald 開始認為自己要成就某種歷史意義。他孤立無援,婚姻失敗,工作不順,並且日益陷入妄想與渴望自我實現的心理狀態中。
(2)、情報人員的計畫變調:
原本只是要演出一場刺殺「假戲」,卻漸漸失控。某些成員(如 Mackey)開始主張讓行動變成真正的刺殺,讓歷史向另一方向推進。計畫從「演給政府看的局」轉為不可回頭的殺機。
4、高潮(Climax)
(1)、甘迺迪刺殺事件發生(1963年11月22日):
達拉斯的 Dealey Plaza,一連串步驟終於將 Oswald 推上歷史舞台中心。他是否真開槍、是否單獨犯案,小說刻意不下明確定論,反而以碎片敘事與多重視角揭示其「作為工具」的角色。
(2)、Oswald 遭到 Jack Ruby 槍殺:
這場突如其來的處決,象徵著真相的永遠沉默,也揭示了小說中最關鍵的諷刺——歷史不斷重演,但從不回應。
5、結局(Falling Action / Denouement)
Nicholas Branch 的無解研究:
作為「觀察者」的 Branch 沉浸在堆積如山的檔案、證據、謠言與目擊報告中。他象徵讀者與歷史學者的困境——越追真相,越無從掌握。
結語:真相永遠懸而未決:
小說沒有提供一個解釋甘迺迪被刺的「定論」,而是讓各種可能性共存,呈現出後現代歷史敘事的複雜性與多義性。Oswald 的人生,就像「天秤」一樣,永遠在搖擺不定的兩端之間找不到平衡。
小結:情節節點總覽
劇情階段 |
核心內容 |
開端 |
Oswald 的童年、軍旅與投奔蘇聯;Branch 開始調查案情 |
轉折 |
情報人員策畫刺殺陰謀,Oswald 被拉入局中 |
衝突 |
陰謀逐漸失控,Oswald 迷失在現實與妄想間 |
高潮 |
甘迺迪被刺,Oswald 被捕後遇刺,真相掩埋 |
結局 |
Branch 持續追索,小說揭示歷史的不確定與操控本質 |
參、對美國當代小說的貢獻和影響
唐·德里洛(Don DeLillo)是美國後現代文學最具代表性的重要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不僅呈現出當代社會的複雜樣貌,也對美國小說的敘事形式、主題深度與文學語言產生深遠影響。以下是他對美國當代小說的貢獻與影響分析:
一、主題上的貢獻:探討現代社會的核心焦慮
1、死亡、恐懼與存在危機
德里洛長期關注現代人對「死亡」的焦慮,代表作《White Noise》深入描寫媒體社會中,個體如何面對「死亡無能為力」的狀態。他讓「死亡」成為日常對話與思想的隱性底色。
2、消費文化與媒體污染
在許多作品中,如《White Noise》、《Mao II》、《Underworld》,德里洛呈現出廣告語言、新聞、影像如何取代真實經驗,使現代人被「資訊白噪音」所包圍,無法辨識自我與現實。
3、歷史與國家機器的詮釋
《Libra》透過對甘迺迪刺殺事件的虛構重構,挑戰官方敘事,揭示歷史的偶然性與控制機制。德里洛藉此思考權力、陰謀與真理的模糊邊界。
二、敘事與語言上的創新
1、多線敘事與碎片化結構
他擅於打破傳統線性敘事,以非線性、片段式結構構築小說,展現後現代主義對「全知視角」與「連貫意義」的質疑。例如《Underworld》從1951年的一場棒球賽開始倒敘至冷戰期間與後現代時代的文化記憶。
2、對話中帶哲思
德里洛的角色往往透過看似瑣碎的對話,引出深刻的哲學思考,如個體與科技的關係、語言的真實性、人類的荒謬等。
3、語言的詩性與機械化並存
他同時掌握冷峻簡潔的語句與詩意的段落。其作品中語言既是思維的容器,也是批判媒體化、去人性化世界的工具。
三、文化與社會影響力
1、代表「後冷戰文化批判」的聲音
在冷戰與911事件之間的美國,德里洛的小說是文化冷靜觀察的重要聲音。他揭示了國家權力、恐怖主義與媒體敘事之間的糾纏,成為理解當代美國社會與政治心理的重要參照。
2、影響整整一代小說家
德里洛啟發了無數當代小說家,如:
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
喬納森・弗蘭岑(Jonathan Franzen)
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
這些作家繼承了他對現代社會機制的敏銳觀察與文學形式的實驗精神。
小結:德里洛對美國小說的貢獻概覽
領域 |
貢獻與特色 |
主題探索 |
深入描寫死亡恐懼、媒體污染、消費主義、歷史重構與政治陰謀 |
敘事風格 |
採用非線性、多線並進的敘事,呈現碎片化與意義模糊的後現代生活 |
語言風格 |
結合冷靜語言與詩性哲思,既可解剖現實,也能反思存在 |
社會批判與洞察 |
折射冷戰、911與資訊時代的文化恐慌與集體失語 |
文學影響 |
啟發美國後現代與當代小說家,改變小說對時間、歷史與個體的描寫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