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一輩子的旅程,便是跟隨他的腳步,不管他行至哪方,我隨他之後,像是打了千年的契約,即便不見著他面容,也能似依偎在一塊,我心似他心,猶如艮古的定律,而他心似不似我心,我卻無法知曉,我僅僅踏遍土地,不尋他面容,尋他影子。
他走遍了世界,行囊是他唯一的家。
「南方有棟屋子,隨時待人進住,但有著依憑的住所,不是家。」他曾說。
他的話渲染我心,當時的我僅能仰頭望他,眼光迷惘,他話中的話,似乎永遠無法攤開在我面前,我記著,刻劃在心碑上,待時光流逝,我己同他那般高,足已平視他的目光,卻還是沒有知曉他話裡的意思。
也許是為了追隨他散發著的濛瀧,也許是為了尋找同樣的一番說詞,我肩上是幾與相同的行囊,日月也早已被我遺忘,光亮、雲染似同樣的屏障,如霧,就像行程中揭開的紗帳,也許是為了踏上某個終點,或許那裡會有他、有行囊、有我,但何方皈依,怎麼也釐不清,所以我盲目的依著腳步,循著他足跡,在我心中,有他之處,才是那終點。
但他卻說我錯了,將我遺留在陸塊的某處,伸手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用岩峭回著聲響,要我離開他的影子。
所有的漆黑都在光的另一側,那是影,你尋著我的影,與我共度千年,終究沒有見著你自己的影子。」聲響這麼回著,清晰的如同他倚著我的耳,對我輕喃,但聲音還是不停重疊,直到另一段話傳了過來。
「岩硝中的黑暗,並不是影消失了,是被籠罩,若承受得了,那黑暗便是你的影,你擁有世界……」話語到這停止,迴盪在岩硝中的聲響無時無刻撞擊我的心,直至它失去能量,化成山谷間得不到回應的殘響。
「懂嗎?」我問著自己。
天地於我似乎失了高度,我輕聲的呢喃在天地間化為如風的吹拂,我應是無語,風卻引著我,道著流離整世的離合,那是我與他,面對面也無法道出的真相,真相……
「真相是……」
風引著我的話繞著世界,我想他聆聽著,但他一定不語,如同他腳步下,沙矇去了的印子,那是他曾經踏過的土地,卻輕易被抹滅,風間雨間也定曾有過他的嘆息,但誰也聽不見,一次也好,若他的嘆息翳入我心,我便放棄他的影子,踏著自己的行程。
既然不見他面容,他的嘆息也僅剩餘韻,扯不開我膠著的心。
「是什麼矇住了你的眼?」他曾這般問我,那是在他不語前,最後一個對我說的問句,我以笑靨對著陽,沒有回答他,他再也沒有問過我任何問題,只是行著他自己的旅程,而我倚著他的腳步,當作是自己的旅程,即使是將他的影子當作是自己的影一般。
我知曉自己有影,在我身後,追隨著我,而我,僅想成為他的影,追隨著他。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