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也許就像在暗房沖洗底片一樣，同樣的一種底片、藥水，經過不一樣的雙手沖洗出來，那底片上千萬顆銀粒子就會顯現出不一樣的韻味。媽媽煮的米粉湯，就是有媽媽的味道，那是誰也不能取代的。

──張詠捷《食物戀》

今年立冬雖然很暖和，不過電視上還是強力放送著各式補冬用的藥膳料理。

娘親大人看著看著，突然說：「今年來做妳外婆以前立冬都會煮的糯米雞飯好了。」

這是道典型的看起來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還是要有點技巧的食物。雖然說只要把糯米、帶骨雞肉塊、黑棗、枸杞、薑絲一起蒸煮到熟成即可，可是我娘卻在立冬那一天怎麼都抓不住煮糯米飯需要的水量，所以，我們那天的晚餐，從糯米雞飯變成糯米鹹稀飯。

我們是都覺得很好吃啦！可是老媽對沒有辦法複製外婆的味道感到有點失望。

我問：「妳以前都沒有自己煮過喔？」

「對啊！」老媽說，「只有在旁邊看跟幫忙打下手。」

「妳不是說妳結婚前，外婆家的飯都是妳煮的？」

「可是妳外婆只有在我們還小的時候煮這個給我們補身體啊！等我們都上國中了就沒再做過了。」

原來是沒有經過大廚指點一二就自己胡亂出師啊……orz

娘親大人決定在上禮拜週末冷鋒過境的時候再挑戰一次。這次因為水量控制得比較好，老媽也改良做法，把糯米先蒸熟，再倒進大鍋裡跟爆香的薑絲和翻炒到快熟的雞肉一起拌煮，所以是真真正正的糯米雞飯了。我們一致讚嘆老媽的料理進展真是一週千里的時候，她卻很是懊惱的說：

「這跟妳外婆煮的還是差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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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在台灣，因為什麼樣的食物都吃得到，我們總覺得pizza啊義大利麵啊炸雞啊薯條啊那些漂洋過海來到這個小島上的食物樂勝媽媽的料理；可是等到出國唸書，一天到晚pizza義大利麵炸雞薯條沙拉後，又執著地開始想要複製媽媽的味道。

我生平第一次做魷魚羹就是這樣。

高緯度的西雅圖冷得很早，那天莫名其妙地想吃魷魚羹麵，所以趁著Uwajimaya週年慶時買了一包魷魚羹回來煮湯，可是吃起來就是一整個怪。

在台灣遠庖廚的下場就是，人在國外只好天天忍受自己的爛廚藝……orz

不過套句酒神老先生曾說的：「做實驗跟煮東西有許多共通之處，妳會做實驗，妳就會煮東西。」在廚房革命革個幾次，這類湯湯水水的東西也開始做的比較像樣了；可是，總是少了點什麼。

後來想想，料理跟實驗的共通之處，不只是照章辦事，還包括了無法完全複製實驗／烹調環境造成的誤差。即使步驟材料都能一模一樣，可是，最重要的那個人，永遠不會相同。

太過習以為常，我們以為能夠長伴左右的人事物，直到某一天驀然回首，才驚覺自己早已無能為力複製相同的經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不斷流逝的淡淡傷感，也許是時間巨輪毫不猶豫往前走時，我們的不知不覺所付出的代價。

下次娘親大人再做一次糯米雞飯時，我好像應該去給她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