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erpt:《漢娜.鄂蘭:極權主義的惡夢》 - Notes of a Proustian - udn部落格
Notes of a Proustian
作家:le14n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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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cerpt:《漢娜.鄂蘭:極權主義的惡夢》
    2025/05/28 05:4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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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cerpt:《漢娜.鄂蘭:極權主義的惡夢》

    書名:漢娜.鄂蘭:極權主義的惡夢
    ハンナ.アレント : 全体主義という悪夢
    作者:牧野雅彥
    譯者:鄭寬量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24/09/01

    內容簡介
    閱讀鄂蘭,會讓人思考:為了對抗極權主義,人類應有的狀態。
    那麼,極權主義到底為何物?
    造就這種現象的原因究竟為何?我們對此該如何面對?
    對抗極權主義的方法是什麼?
    我們能否抱持澈底消除極權主義的希望?
    且看此書作者精闢的分析──
    以守護真相與實際行動,抵抗極權主義。

    Excerpt
    〈結語:傳遞希望〉
    ……

    [
    幫助猶太人而遭到處決的德國士兵]

    鄂蘭將觀察猶太人送往集中營的納粹親衛隊阿道夫.艾希曼(Adolf Eichmann)的審判過程,撰寫成《平凡的邪惡: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Eichmann in Jerusalem: A Report on the Banality of Evil,一九六三),書中描述了一名德國士兵的行為。
    這名士兵是安東.施密特(Anton Schmidt)士官長,他在波蘭執行任務時遇到了猶太地下組織成員,並提供偽造文件和軍用卡車來支持他們的抵抗活動。從一九四一年十月到一九四二年三月,安東持續支持這些活動五個月,直到他被逮捕並受到處決。當時在波蘭,藏匿猶太人或是向猶太地下組織提供武器、收養猶太孩子都是極度危險的行為,但仍有許多人採取了這樣的行動而喪命。施密特是唯一一個以德國人身分被提及的犧牲者。
    「證人科文納(Abba Kovner)談到這位德國士官長所提供援助時的那幾分鐘,法庭完全沉默了下來。這就像是觀眾自發性地決定為那位名叫安東.施密特的男人進行兩分鐘默禱一般。在這兩分鐘內,黯然的黑暗彷彿瞬間出現了光明,只有一個想法清晰地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如果這樣的故事能夠被講述得更多,無論是在今天的法庭上、以色列、德國,甚至整個歐洲,一切會發生何等的改變。」
    鄂蘭說,如果像安東·施密特這樣反抗的故事被傳揚,那麼情況可能就會改變吧。當然,即使是這樣的反抗——它並不會對周圍的人造成迫害──也有人認為是無意義和無效益的。作為這種反對意見的典型例子,鄂蘭引用了曾於俄羅斯前線服役的德國軍醫彼得·巴姆在他著作《看不見的旗幟》(一九五二)中的一段話。巴姆目睹了親衛隊的「行動部隊」將猶太人放入毒氣卡車殺害的過程,他說:
    「我們什麼也沒做。對抗行動小組或對其進行任何實質干預的人,都會在二十四小時內遭到逮捕並且消失無蹤。這是本世紀極權政府的巧妙伎倆之一,不允許反對者為了他們的信念、且如偉大且戲劇性的殉教一般死去。我們之中的許多人都會接受這樣偉大的死亡,但極權國家卻會將反對者消失於匿名的沉默中。如果一個人敢於選擇死亡而非忽視罪行,那麼他肯定白白犧牲了性命。這樣的犧牲不僅在道德上沒有意義,實際上也完全沒有必要。我們沒有人堅信,為了更高的道德意義要做出實際上不必要的犧牲。」
    對於巴姆這樣的觀點,鄂蘭提出異議。確實,極權主義試圖消除人類「行動」的所有痕跡。事實上,他們試圖銷毀在集中營犯下的罪行證據。透過在焚化爐中焚燒屍體,並用炸藥和機器粉碎骨頭,受害者存在的所有痕跡都被抹去,讓他們陷入無人說話的沉默和無人知曉的匿名黑暗中。但人類所做的一切不可能完美。個人或特定群體的意圖和計畫無法原樣實現,這是人類「行動」本身固有的性質。總有人會倖存下來,講述這個故事。有人會聽到從留下的痕跡中傳來的聲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創造一個完整的「遺忘之洞」並不是極權主義所能做到的。而從那裡講述的故事有什麼樣的意義呢?
    「這樣的故事所蘊含的教訓是簡單的,人人都能理解。從政治角度來說,這個教訓即使在可怕的條件下,大多數人都會屈服,但有些人不會。從鄰國對解決『猶太問題』最終合作請求的反應中,可以得出的教訓是,儘管同樣的事情『可能』在大多數國家發生,但並非在每個地方都會發生。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我們不需要更多的東西來確保這個星球適合人類居住,而且要求更多也是不合理的。」
    從人類「行動」的性質來看,並非每個人都以相同的方式行事。有人會開始「行動」,以改變現狀。為了讓這個世界繼續成為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不是每個人都會採取一致的「行為」,只要有人開始「行動」,就還有希望。

    [
    你的行動或許會產生某些新事物]

    眾所周知,鄂蘭將艾希曼描述為「平庸的邪惡」。艾希曼絕非特別的人,也不是極惡的惡魔或殘忍的虐待者,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名普通公民可能會像納粹一樣犯下罪行,他或她們可能參與將許多人送進殺人工廠的行動。極權主義的真正可怕之處便在於此。「你身邊可能有個艾希曼,甚至你自己也可能成為艾希曼。」人們經常提起這樣的教訓。然而,只是如此設想並不意味著能夠有效應對,這是人類「行動」交互影響的特性。更何況,如果試圖在他人的行為中尋找艾希曼,那麼可能形成極權主義大量利用的相互告發系統。
    鄂蘭本人試圖找出的、實際上是人們希望發掘的,那就是對人類產生行動的希望。你也有可能開展新事物。你所做的行動可能不會直接產生預期的結果,但最終可能會帶來新的可能性。正因如此,人類的行動和其結果必須作為故事流傳下來。
    ……

    [
    消除極權主義的可能性]

    每個人基於自己的意志所進行的「行動」,總是在與他人編織的「關係網」中進行,其結果往往令人難以預測。這就是為什麼極權主義試圖單方面控制人類的行動,最終會出現裂縫,導致失敗的原因也在此。無論多麼高壓的體制,多麼巧妙的統治,都無法完全控制每個人的行動。每個人的天賦、性格和處境各不相同,必然會有人採取出乎預料的行為並提出異議。正因如此,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記錄這些人的「行動」,連同對新可能性的希望一起傳揚下去。
    為了消除極權主義再次興起的可能性,我們必須恢復極權主義所破壞的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並創造自由的「運動空間」。儘管人類自由的「行動」本身具有不可預測的特性,因此可能會面臨意想不到的危險。人類擁有自由的可能性與這些危險緊密相連。
    而為了穩定地維持基於自由「行動」的「運動空間」,防止人與人之間的合作成為曇花一現,我們需要全新的政治機制,不依賴被極權主義摧毀的傳統和意識形態,而是運用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式,將人們的各種人們的活動聯繫起來。人類應該具備開展這種「新事物」的能力。
    鄂蘭自《極權主義的起源》以來的思維,就是面對這些課題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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