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五十，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舞台設景】
威茲萊市鎮中央廣場。
舞台後方為新教教堂，右側為牧師寓所，左方則是小酒館，
門前一棵檸檬樹，枝葉茂密。
晨光斜斜灑落，樹蔭下有一長板凳，約翰與史密坐在其上，手持酒杯，談笑風生。
廣場漸有村民穿行，人聲與禮拜鐘聲隱隱交錯。
【約翰＆史密】
（舉杯，杯中泛光）
酒神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是禱告日！
【約翰】
今日啊，值得讚賞！
照耀我魂，喜悅陽光。
【史密】
生命啊，何其美，
微風輕，天湛藍，酒清澈。
【約翰＆史密】
正是禱告日！
【史密】
且莫停！禮拜，歌頌之；風琴，鳴響之！
讚揚上帝有太多方式。
將神所賜，發揮淋漓盡致，我的法子。
生命存在甚美，皆因好酒如此，
賞賜美酒的那位，榮耀全歸這廝。
【約翰】
讚揚上帝有太多方式。
將神所賜，發揮淋漓盡致，我的法子。
【約翰＆史密】
讚揚上帝，讚揚上帝！
【約翰】
人群湧至，人群再次！
四面八方湧至！
牧師將目睹，慶祝儀式，
金婚五十。
【史密】
牧師金婚，甚好如此。
上天護庇！長久時日，
我將難以維持。
【舞台右側，夏綠蒂與阿博緩步進場，身著素潔晨禮服】
【約翰】
（半轉身對史密低語）
可我卻知，
這般喜悅幸福，有人不怕試。
（抬手指向新來一對）
看啊，眼前這對，正是。
【史密】
正是！舉杯再敬之，
祝兩位長生不死！
【阿博】
三個月！形影不離我倆是，
剎那光陰飛馳，光景好似，
作伴倆人永久時。
【夏綠蒂】
阿博！
【阿博】
虔誠禮讚，但願佳人知悉。
大好青春此女，
閨秀如此靜，笑容可掬，
無憂常喜，遂能無憾得伴侶？
【夏綠蒂】
日復一日身旁偎依，
正直剛毅，舉世無與倫比，
夫復何憾於結褵？
【阿博】
啊，甜美詞句！
何其幸福洋溢，靈魂若離！
【他輕握她手，倆人相視一笑，攜手走入教堂】
【舞台右後方高處平台，維特出現，身形如雕塑般僵立，面無表情，凝視教堂方向】
【維特】
（獨白，語聲低緩如夜）
另有他人是其夫！
（停頓，垂目，轉向蒼天）
上帝啊，您最不吝付出，
倘若假如，
使我人生旅途，
得此天使身旁守護，
生命完整投入，
能成，萬般皆不，
唯獨，竭誠禱告信徒……
但如今，不時思量，唯恐褻瀆！
是我，斷不由她，愛情歸屬。
（他步下石階，緩緩靠近廣場中央）
何其能盼望，懷中緊握住，
神聖最特殊，最美麗此物，
知曉唯上帝，創造須何如。
應是我，為她愛情歸屬！
蒼穹啟光明，而我見黑幕。
應是我，為她愛情歸屬！
【他緩步走至廣場中心，跪坐於噴泉石緣，低頭捧面】
四肢百骸，顫抖痛苦，
生命全部，痛哭……痛哭！
【維特跌落石緣，跪地掩面，肩膀劇烈起伏，無語凝噎】
【酒館門側，布魯曼緩步走出，步履蹣跚，似飲酒過量，臉色蒼白。
史密見狀，急忙前去攙扶。】
【史密】（低聲）
布魯曼，你還好吧？
【布魯曼】
（搖頭，不語）
【舞台昏暗，鐘聲遠響。此場落】
【史密】（走向布魯曼，聲音低沈）
凱斯辰，會回來的。
【約翰】（手抬舉杯，說話像詩歌）
何年何月何日，
歸來待何時，
要緊莫於，
返回身邊終將是。
【史密】
返回身邊終將是。
【約翰】
訂婚七年，不能說忘就忘。
【史密】（忽聞鐘聲響起）
加快腳步！聽見信號聲響……
禮拜若缺席，無妨；
至少，打開舞會禮堂。
【舞台左側教堂門扉微啟，阿博從內走出，神情莊重，手搭維特肩膀。月光灑落兩人身上，交會於靜默間。】
好友重逢，必須酒。好友
【阿博】
幸福喜悅，我的靈魂充滿，
有時，喜悅混雜遺憾。
【維特】（轉身，聲音平靜）
遺憾？
【阿博】
我知你心腸，忠誠又堅強；
可是內人，牽手既入禮堂，
萍水相逢於過往，
昔日自由無婚約，或許身旁，
大夢曾經夢一場，不再回望？
（目光柔和，看向遠方）
玉立風姿模樣，
這份天賜，尊貴唯我能講，
是以不知，失去何等悲傷！
與其凌遲痛苦，不如放下原諒。
【維特】
（低頭，沉思片刻）
說得有理：忠實我乃誠摯不欺，
太多痛苦，假使回憶，
我將放手，這雙被您握緊，
逃逸，遠離，歸來再會無期。
（舉頭，望向天空）
猶如暴風雨後，波瀾不起，
夢已殘，忘記，此心不再悲戚。
有人若試讀，靈魂深處思緒，
萬般尋不見，尋見唯友誼。
獨此，世間喜悅唯一。
【舞台轉暗。維特轉身緩行，背影孤單。
遠處晚禮鐘響，風拂過廣場，落葉微微飛旋。】
【此場落】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
年輕只懂情愁，離恨從不知。
歸來再次，蘇菲的歡顏風姿，
有所思，對我有所思！
為何不察在當時？
夏綠蒂啊，眸中唯有你的影子！
——要見不得見，要近不得近。
試問得君多少憐，管不解、多於恨！——
深愛之人，請別離我遠去。
【舞台轉場】
午後陽光灑滿廣場。空氣微動，檸檬樹影斜落在石板地上。
人群漸散，教堂內仍傳出詩班吟唱與風琴低鳴。
蘇菲捧著一束花走進舞台中央，神情愉悅，腳步輕快如晨露。
姊夫，請看花朵美麗這束！
為牧師，花園任其荒蕪。
舞會隨後登場！首支小舞步，
邀您共舞。
（忽見維特，聲音一變）
啊，陰沈臉色這副！
維特先生，今日這齣，
人間喜悅遍布，揮灑美好幸福！
（繞場而舞，揚起花束，歡唱）
活力太陽，充滿火焰熱度，
繽紛耀眼奪目，
純潔光輝從頭頂射入，
射入靈魂深處。
人間喜悅遍佈！
鳥兒飛翔升天之路，
清風微微起舞，
歸來對我陳述，
上帝允許，我等幸福。
人間喜悅遍佈！
揮灑美好幸福！
人間喜悅遍佈！
【維特】（喃喃）
幸福！失而復，能不？
【阿博】（走近蘇菲，溫和應答）
親愛小妹，帶著鮮花這束，
我將加入。
（轉向維特，語氣真誠）
維特，待我講述幸福！
尋之從遠處，喚其名，懇求眷顧，
或許能得，邂逅於路途，
唇動有笑靨，手捧花滿簇。
【蘇菲】
啊，姊夫，歸來要迅速。
（轉向維特）
維特先生，閣下是否清楚，
小女子邀您第一支舞！
（再次歌唱，笑語如風）
活力太陽，充滿火焰溫度，
繽紛耀眼奪目，
純潔光輝從頭頂射入，
射入靈魂深處。
人間喜悅遍佈！
【阿博與蘇菲共舞轉身離場】
【維特】
（立於舞台中央，光線開始變冷）
實話是否實說？此情所託，
莫非純潔之至，神聖最磊落？
罪惡感，入侵我魂是否？
是的，滿口胡說！
上帝啊，永無止盡的折磨，
除非謊言瞞得過！
啊，太羞恥太軟弱！
必得，必得遠離逃脫！
【舞台後方，教堂門輕啟，夏綠蒂步出，披著素紗外衣，面色寧靜】
【維特】（轉身看見，聲音瞬變）
逃脫？不！咫尺身旁願能夠！
【夏綠蒂】（不看他，自言）
祈禱過後，力量復活！
【維特】
夏綠蒂！
【夏綠蒂】
維特也來牧師住所？
【維特】
何苦？見你不離，他人左右！
【維特】（情緒失控，語速加快）
啊！遙遠那日可追憶，充滿親密甜蜜，
放眼望去，此眸與你深凝，
初次相遇！我倆共度光陰，
長久不分離，緊緊相依，縱無語…
灑落從蒼茫太虛，
光芒無與倫比，彷彿微微笑意，
照耀此情，無聲無息。
【夏綠蒂】（平靜卻堅定）
阿博愛我，我乃結髮妻。
【維特】
阿博愛你，誰不愛你？
【夏綠蒂】
維特，試問天涯，
竟無姑娘家，
值得愛，自由婚嫁？
此身歸屬了他，
癡情為何放不下？
【維特】
唉，這問題可請教他，
精神錯亂如何變傻？
【夏綠蒂】（聲音轉急）
你我既然命運分離，這結局，
離我而去！離去，離去！
【維特】
啊，這字句，聽來驚懼。
【夏綠蒂】（緊握雙手）
這字句，口傳親授，我必須。
【維特】
究竟何人指令？
【夏綠蒂】
大義！有時分離，能緩痛苦悲戚。
【維特】
啊，忘不了，不能自己。
【夏綠蒂】
何須遺忘？換個角度，想想夏綠蒂，
思及平靜安寧，
堅強所以務必，善良必須。
【維特】
是！盼你能歡喜，唯我願所依！
雲水天涯不相見，不可能，恕難從命！
【夏綠蒂】（聲音低如風）
朋友，我不殘忍無情，
此求絕非，永恆流亡逃避。
再見重逢那日，很快來臨…
直到…耶誕慶。
【維特】（幾欲伸手）
夏綠蒂。
【夏綠蒂】（不回首）
耶誕慶。
（退場）
【舞台轉冷。維特呆立，手放胸前。
欲喊芳名，強行忍住，退縮幾步，沮喪，失魂落魄】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維特】
遵命，既然下達指令，
為了平靜安寧，將行；
直到力不能及，拋棄，
啊，換我永久安息！
（語速緩慢，仿若低誦）
顫抖何須，死去…我等瀕死之際…
帳幕掀開矣，穿越對岸行，
死亡稱此名！
不再遭受苦刑，是否冒犯上帝？
【遠方傳來孩童歌聲，未見其人】
孩子終了歸途，更早預期，
尚未感受，憎恨情緒，
驚動屋內，以其返家步履，
其父，太歡喜，懷中擁抱久相依！
將我創造的上帝，少些仁慈，行不行？
不行！斷不能，神秘帳幕底，
萬般不幸的孩兒，黑夜中遺棄！
星光熠熠，他會求得神的微笑旨意，
走近身邊，其罪寬恕早已。
父親，父親！
孩兒雖不識您，您是孩兒信仰所依，
對我說幾句，呼喚孩兒回去！
【維特走向出口，踉蹌幾步，蘇菲忽至】
【蘇菲】
快來啊，看隊伍魚貫走入。
無人責備，實話說出，
都在等你，整體全部！
【維特】
原諒在下，離開此處！
【蘇菲】
離開此處？
【維特】
立刻…
【蘇菲】
立刻？不必猜測，
歸來必允可，明日嗎？立刻？
【維特】
不！不再相見，告別了！
（奔離舞台）
【蘇菲】（追至路邊，驟見人影消失）
維特，維特！路邊轉彎這側，
消失了…不復得…
（哭泣，伏於花束之上）
上帝啊，直到前一刻，歡喜多快樂！
【舞台後方鐘聲響起，金婚慶典音樂徐徐奏起。人群魚貫走入教堂，歡笑與喜慶漸響。】
【夏綠蒂】（忽見蘇菲哭泣）
啊，怎麼了？蘇菲怎哭了？
【蘇菲】
姊姊，維特離開了。
【阿博】
是他？
【蘇菲】
永不回，他對我說，像瘋子逃脫…
【夏綠蒂】
永不回！
【阿博】
夏綠蒂，維特愛上了。
【燈光緩滅。第二幕落】
——悽惻，恨堆積。斜陽冉冉春無極。
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