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無塵居老查居士 

到了傍晚，二姐帶我到竹山一家服裝店、試穿衣服，當然不可能是貼身尺碼！一定得大一號！否則再過一年便穿不下了。所以袖口、褲口一定摺一圈回來，等長高時長度就剛好了。就為了這套『卡其色』的學校制服與便服，我哭鬧了一夜，也折騰家人一夜，雖有點高興確興奮不起來。

二姐才從學校畢業剛踏進國中任職，我想這些錢是她的唯一所有吧？我心裡想著卻問不出口！因那是一種內疚與不安的情節。心理萬分感謝二姐的疼愛與包容我的任性。今年再與二姐聊起此事，二姐說：「那一年我特別奇怪！愛漂亮、愛美、任性到極點，非買不可！也只能依你了」。那時真是不懂事的孩子，一定讓爸媽失望極了。

如今憶起，總有些許無奈與愧疚，在那樣的年代一磚一瓦，一衣一食是多麼艱困與難得，雖然物質嚴重缺乏，卻也使得家庭向心力更加凝聚，家人感情更融洽，兄弟姐妹更是互敬互愛，一個照顧一個、無怨無悔。三姊照顧我，二姐照顧全家，我照顧弟妹。也因二姐扛起一切家擔，付擔弟妹學費與家裡開支，婚姻就這樣耽擱下來，常年伴著父母未曾離開過，盡心盡力的俸養著，取代我們三兄弟該盡的孝道及義務。

我常對媽說：「媽啊！還好您生了四個女兒，個個比兒子孝順，尤其是二姐無怨無悔的照顧與陪伴。大哥年紀輕就離開人間！我長年在外，小弟又老是不順。生查埔仔不一定比查某卡好。」我弄感覺真奇怪！是安怎大家弄一定要生查埔啊？媽說：「您麻弄真有孝呀。」其實我明白在媽的眼裡，我們都是好孩子也都很孝順。但我也明白自己沒盡到孝道的本分，除了錢！我沒多餘的時間與爸媽常相聚、虛寒問暖。

我退伍那一年，因在西餐廳駐唱，常是這家一小時，那家一小時的趕場好幾家，而缺交通工具。只好打電話回家向家人求救，二姐：為我買了一輛當時相當拉風又紳士型的【偉士牌】150cc機車，在當時的時空環境下，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數目。二姐：二話不說的買給我，我知那是她的辛苦錢，除了感激之外我不知說什麼才好，點滴在心頭。經過了三年，自己存了點前，心想金窩銀窩總不如自己的狗窩好，有個安穩的住處，不用經常租屋搬家，才是根本之道。再度向二姐提及購屋之事。二姐也覺得買屋是件好事，又是二話不說，幫我完成購屋的美夢，這更是一筆大數目的金額。我想換成別人可能嗎？

二姐的幫忙總是像菩薩般的施與捨，從不求回饋與報答。父母兄弟姐妹每位她都義不容辭、盡心盡力的照顧，就像土地婆或菩薩般有求必應，嚴然是我們第二位媽媽。我們全家都很感恩，這位犧牲奉獻、偉大的二姐。我們都不會忘記她，尤其是我今生今世，除了感恩還是感恩，而這感恩絕非一般口頭禪的貫性用語，而是五體投地，發自心靈深處的記憶與真情。相信二姐在我們家，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地位，直到五十二歲才嫁為人家的媳婦。

現在的二姐夫，是國中校長，比我還孝順我母親，每月定期拿錢供養，還每星期接媽媽到台中住，擔心母親無聊，帶著到處瀏攬，陪玩四色牌，也每星期回家幾天，陪伴母親，照顧的無微不至，總是令我感動的發自內心由衷的佩服與尊敬，而自己也深覺憾顏。我相信二姐的孝心也呼應同樣心存孝道的好姐夫。二姐及二姐夫，也已去年雙雙退休了。

時光雖已流逝，記憶卻是明烙心底，如影探幕般的歷歷呈現，那套卡其色制服，那雙黑球鞋，那雙赤腳走過龜裂的痕跡，那一聲聲的呼喚，是我一生永恆的回憶與甜美感恩惜福的真情。

我懷念那窮苦的歲月與斜屋破瓦的土糊家園，那裡有我滿滿的溫暖與親人的撫慰。

我懷念那青山綠水的波樣與田園、青蛙、泥鰍、綠草的容顏，那裡有我最純真、無邪的歡樂與兩小無猜的歡顏。

我更懷念那無私無我的親情與手足不分的情操，也懷念二姐無怨無悔的付出，更懷念媽媽那百變的金手，變出山筍野菜的溫暖。更懷念我有兩位可敬可愛的媽媽。

時代變了！人心亂了！不變的是我的初心，不變的是我的態度，我遠離霓虹燈市的喧囂，遠離現實功利的浮名，脫離社會常軌的無紀，我選擇屬於自己的模式，保留同年鮮明的純真，無關風與月，不論世間人，依然與草山為伴，與布鞋為伍，相信自始至終，不改其志，不更其顏，保留我最初的童心與親情撫慰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