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無塵居老查居士 

悠揚的歌聲，流蕩在方寸之間的遐邇，在時間的光影裡，汨汨而流、涓涓而滴。而記憶的圖騰如何的美麗？夢中的園地如何的繁花似錦。我們都無法沉浸在夢裡，即使夢中的風景，是多麼令人流連忘返。

「昨夜夢中有你，化作彩蝶飛舞，舞盡桃紅春意，終究泥葬花土。」人生寄予多少夢中情思，溫柔如荷上珠簾，飄浮如風中彩箏。光燦如煙火的豔麗，都在那流光花園裡圓滿、幻滅或流連。

時光總是不斷向前推移，而夢總是遼闊、深邃。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們往往找不到歲月的足跡，只流下片斷的霞影與滿目的幽思。

午夜夢迴時，清音繚繞，伴著月色，輕啜一口芳香。晚風徐來淡淡的懷想，那大漢溪畔的流沙，堤邊悠然的鷺影，焉得歲月的沖刷，而不復昔日的光景。

現實是夢，而夢裡確有如絲的詩意，而這詩意卻深鎖記憶的江河，日日夜夜，唱著幽幽的古曲，從青絲到白髮，或許這是心靈僅存的慰藉，也是僅有的夢中風景。

昔夢！雖已成過去，而現在卻又織滿未來的期許與等待。彷彿在淡水河口凝視點點的漁舟，前來後去，劃下條條銀色的波紋、迴旋、盪漾而又無痕。數著片片的雲彩，伴著海鷗的飛翔，神馳在那理想國度與夢交織著情感的妄想。微光慢慢升起，夕日沉沉落幕。燈火取代雲彩的真實，月光推落日末的遐思，在這短暫多彩的夢裡，瞬間無常取代前一刻的悠舟，與自在翱翔的心靈。而那燈火的通篇與月光的冥想，又進入另一國度的思維。這剎時的夢，卻在短暫的時光裡，編了又織、織了又編的相續變異。山裡牆角、樹上的蜘蛛，不也這樣日已繼夜的勤織著它的網業，也想網住那美夢的瞬間與生命的希望。

其實我們常常輕忽夢就在當下圓滿與圓融，而寄託在不實、想像空間的夢，是多麼遙遠不踏實。童年的夢真實易得，只因簡易、純美。青年的夢易落空，只因情有向衷。壯年的夢堅心無比，只因常懷遠大。老年的夢怡然自得，只因雲淡風輕。

時間的河像無聲的流曲，天地賦生，有其一定的律則，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如何留得呢？再其雄偉、壯闊的夢中園地也將春光老去，芳扉易歇，而今白頭的蹉嘆。

我們流覽一世的風光，行遍塵寰滿目的你我，總是唱著夢中的玄想。對天、對地信誓旦旦。歷經百變的人生，躍過披荊斬棘的艱難。有的高唱理想王國的境現，有的訴說老天的不公。在斜陽底、在日落中、在日日夜夜的夢境中。

我曾編過許許多多的美夢，夢想金榜題名，為人師表，桃李滿天下，知識、智慧的傳道者。也曾幻想美眷相扶，平安一世，老來攜手漫步斜陽的真情。更妄想坐擁金山，尋得一處桃花園地，親友共倘，植花、耕地「幸福人生的美滿」。也想一夕成名，舞台風姿，唱盡所有的真情。如一展雀的羽翼光芒四射，豔技群雄。

為了圓夢，為了理想。奮發圖強日以繼夜，費寢忘食，節衣簡食。我計畫過、努力過、拼命過。一磚一瓦的堆砌，一步一步堅實的走過，誰知風雲變色，一次無情的天災，一夜無常的驟變，化為塵土，物相破滅，夢亦碎裂。這次的天災地變，讓我從夢中驚醒！悟得真相：「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究竟底處。如果一昧追求物質的持有，將是永生的痛，所有實有的假相，將隨：水、火、地變、人為，一夕化為烏有，了不可得。

記得年輕時媽媽帶著小孩的八字，到南部知名命相館，替我們全家批八字，還留下錄音語錄，說我：「將娶三位老婆！一生賺近五、六億」。我走在人群中，上班大樓裡，在虎頭山，俯瞰大桃園的全景，心裡想著：「三個老婆！五、六億？」娶三任老婆太恐怖，代表一生難安，是非不斷！絕非是喜，該是悲慘的下場。而五、六億確買不到一棟大樓，既不能成富也沒啥好得意。更何況！當時的我只是一位餐廳的小琴師，手指彈斷了也不可得啊！。左思右想，終於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這應該是永續的智慧財，而非假相的物相流水財。

或許命理師的一席話，會讓他人編織夢想的王國，「坐擁金山，醉臥美人兮」的懷想與得意，而我卻粉碎這樣的夢中思維，老實的捧著文字的智慧法語，慢慢詛嚼，何止是五、六億的物質可比擬。行過高山，越過城河，走進百貨公司，看盡遊樂花園，雖無帶不走的所有權，確有享用不盡，千百億萬的使用權，這樣的夢，踏實、穩健。當下編織的美夢當下圓滿功成。

「人無百歲壽，卻有千歲憂」，我明瞭這不切實際的夢中風景。像是帶著一支歡樂與含淚的歌，在悠悠的流瀉著，縱使青鬢染白霜，縱使舊譜成新魂，縱使熱情的噴泉成古井，仍綿綿不斷的進行夢中理想的風景。

十年、二十年過去了，漫長的歲月，在宇宙無窮的運行下，只是剎時的換變，逝者如斯。想抓住生命中的片鱗鴻爪，卻了無痕跡化為塵土。生命的歲痕卻屢刻屢深的在夢中流逝。

當下踏實的夢，如實圓滿，不假他求。如春的百花、如夏的荷風，如秋的明月，如冬的梅雪，四季依夢逐夢完美。不待他年無常幻滅，時不予我的感嘆，搥胸頓足而美夢難成，絲網難織的遺憾。

老查居士出了人生的第一本詩.散文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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