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四十多年前民歌時期，即注意到蔡琴的歌藝。她嗓音富有磁性，後來唱紅梁弘志的〈恰似你的溫柔〉，因而走紅歌壇。

其後她翻唱老歌，支支動聽，尤其是〈明月千里寄相思〉、〈夜來香〉、〈南屏晚鐘〉〈相思河畔〉，在我童年時，即已熟稔這些優美生動而又琅琅上口的歌謠，如今聽到她將老歌新唱，唱工之佳，比過去的老歌星尤有過之，並賦予這些老歌新的靈魂，聽後餘音繞樑。龍應台形容的好：蔡琴的聲音有著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悵，又有著宿醉難醒的纏綿。這更促使我瘋狂蒐集她的卡帶，開車時聽、吃飯時聽，睡前也聽，可舒緩情緒，終於成為她的鐵粉。

一次在副刊上讀到一篇作家袁瓊瓊描述蔡琴一段極為荒謬的婚姻，實令我震撼不已。而後有了網路，我再仔細搜尋，才了解她婚姻的始末。

蔡琴在二十三歲時即在歌壇走紅。由於她低沉而富磁性的獨特嗓音受到導演楊德昌的青睞，最後找她拍片，擔任《青梅竹馬》的女主角。蔡琴被楊德昌的才華吸引，陷入一場愛情的單戀。楊德昌外表並不出眾，但情人眼裡出西施。

何以說是單戀呢？因為楊德昌自始至終僅欣賞蔡琴的才華而已，他們之間平時交談的一點一滴，蔡琴都會做過多的聯想。蔡琴老是找好友袁瓊瓊聊楊德昌，問她：「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他這樣做又是什麼意思？」其實楊德昌根本對她沒有意思，因為最後蔡琴主動對楊德昌示愛，並要他想清楚後再在電話答錄機回復她。最後蔡琴先是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楊德昌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叫我怎麼說呢？」

蔡琴聽後主動上門問個清楚。楊同意和她結婚，但有條件，他提出「柏拉圖式愛情」，要求「無性婚姻」，蔡琴被愛沖昏了頭，竟答允這門婚事，在她二十八歲時結婚，兩人過了十年無性婚姻生活。沒想到，最後楊德昌卻違背自己的承諾，不僅出軌，且和蔡琴離婚後，再婚生子。蔡琴終於嘗到「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苦果，俗謂「強摘的果實不甜」，蔡琴這是何苦來哉？反過來看，楊德昌既對蔡琴毫無一絲絲情意，何苦編出一套柏拉圖式的愛情來哄騙她？這對他自己也無好處，實在令人費解？蔡琴十年婚姻一場空，人生有幾個十年可如此揮霍？

蔡琴離婚後四年，和一名富商在美國註冊結婚，但婚姻維繫兩三年後又以離婚收場。之後她說：「我在婚姻中是黑名單！」且心寒表示：「我絕對不會再婚，不適合嫁人。」坦言對於感情「不抱希望」。看來蔡琴有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性格，應該對「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諍言是永遠無法接受的。蔡琴的個性決定命運，不禁令人慨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在得知楊德昌罹癌過世時，蔡琴竟說：「早知道他生命這麼短暂，我願意早點跟他離婚，放他好好享受他的生命。」並對他終於找到真愛而感到高興。由此可看出蔡琴對楊德昌用情之深。她說這句話時的心境，使我想起江蕙一首歌曲〈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其中一段歌詞恰似她當時心情的寫照：

「總是阮多情啦/遐呢軟心肝

這無奈的感情才會無來無煞

到擔算來十外冬/等待花蕊也袂紅

原諒多情的我/愈想越嘸願

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若無愛石頭嘛無採工！

過去像一齣憨人的故事/無聊的夢

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六月的茉莉遐呢仔香

祝福你親像春天的花蕊/遐呢仔紅」

今晚睡前我又被蔡琴的一首老歌〈情鎖〉吸引住了，歌詞是這樣的：

「有人告訴我愛情像一把鎖/我從來未曾嚐試/怎麼能信得過

自從遇見你/愛情鎖住了我/你偏又悄然離去/卻沒說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願去相思/相思好像一個青蘋果

沒有甜只有澀/何必讓那相思困擾我

不知道為什麼你的影子總是在心窩

想要丟/丟不開/躲也躲不過

有人告訴我愛情像一把鎖

如今我已然嚐到/嚐到這苦果/這苦果」

她一生的愛情，似乎完全照著這首歌的歌詞一直不斷地走下去。靜夜聆聽，倍覺淒涼，不禁對她的癡情寄予無限的同情！

發表於2021年12月17日更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