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季節】Chapter 16.３
捧著滿懷的衣服離開洗手間，眼睛不由瞄向客廳，看到那場面，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小臣向熙撒嬌後出現的狀況。
熙背對著我，坐在小臣面前的小椅子，右手端著印有卡通圖案的飯碗，依然不怎麼靈活的左手則拿著與他的大掌明顯比例不符的小湯匙，一瓢瓢舀起飯碗裏的食物，喂進坐在沙發上的小臣等待的小嘴裏。自從小臣生水痘，我都是親手喂他吃東西，免得他用力不當，弄穿了水泡，不過自從病情好轉，我就讓他自行吃飯了。
怪不得倩雯老是說小臣未出生前一定是給蜜糖水泡著，一張嘴的甜言蜜語，別說是樹上的小鳥，連兇殘成性的殺人犯見到他也會立刻棄械投降。
我也承認小臣是有一種讓人不得不親近的可愛魔力，老是嚷著討厭小孩的倩雯那次出差回來不是抱著小臣又親又呵，還有客廳那位大男生，嘴邊常掛著男生應要獨當一面，反對寵溺依賴，現在還不是當了保姆，心甘情願地餵食著。
有一個這樣的兒子真不知是褔還是禍，只求他那張甜甜的嘴將來別成了追女孩的工具，惹來一地心碎。
「熙哥哥，小臣可不可問你一個問題？」抽回了思緒，不知小人兒的腦海又翻著什麼讓人哭笑不得的可愛問題。
「當然可以，什麼問題？」我看現在只有熙的耐性未被耗盡，連我都已經對小臣的連環問題舉旗投降。
「什麼叫私生子？我班上的Tommy說我是私生子，然後大家都在笑。這是不是很難聽的話？」本來變好了的情緒一下子被淘空了，我捏緊了懷裡的衣服，怒氣直衝上腦。不過是小小的幼稚園生，為什麼已經懂這些侮辱性的標韱！
「小臣是不是怕媽媽擔心，所以不敢問她？」小臣點了點頭，那乖巧的目光讓人既心痛又難受，小小的他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抨擊？！
「私生子就是沒有結婚，女生把小孩子生下來，沒有爸爸的小孩。」
「所以小臣是私生子？」小臣皺起了小眉。
熙放下碗，握著小臣的手，「才不是！小臣是個有爸爸的好孩子，而且小臣的爸爸是很厲害的人物……」
「熙哥哥認識小臣的爸爸？」小臣一臉驚喜的問。
「嗯！小臣的爸爸是熙哥哥的學長，他是一個名副其實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勇敢、堅強又有責任感，對家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在學校常常提攜學弟、學妹，很受歡迎的！」
「真的嗎？那為什麼他要丟下小臣和媽咪？」
「小臣，你的爸爸…因為發生交通意外離開了你和媽媽……」
「離開是說爸爸已經死了嗎？」
熙頓了頓，才點頭，「雖然你的爸爸不在了，但是熙哥哥知道他很不捨得小臣和媽媽，在他的心裡一直很愛你們，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如果你的同學再說你是私生子，你就要勇敢的告訴他們，你有一個全世界最好、最愛你的爸爸，他只是變了天使在天上受護你和媽咪。」
「熙哥哥，爸爸變了天使是不是小臣不可以見到爸爸了？為什麼媽咪都不跟小臣說的呢？」
「小臣，振作一點！雖然你見不到爸爸，但是你的身邊還有很多疼愛你的人呀，就像是你的媽媽，很多事情媽媽不說，是因為她不希望小臣不快樂，她希望等到小臣再長大一點才告訴你。而且爸爸離開了，你的媽媽也是很不開心，所以…小臣可不可以答應熙哥哥，繼續當媽媽的乖寶寶？以後還要好好照顧媽媽、保護媽媽，不讓別人欺負媽媽，知道嗎？」
「小臣一定會好好保護媽咪的，當媽咪的乖寶寶，這樣媽咪就會開心的笑！」聽到這輕輕一句，讓我的眼眶紅了，我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哥哥和嫂嫂離開後，對未來的日子毫無規劃的我，為了小臣我必須負起責任，必須重新振作。但其實部分的我，還是一樣的脆弱易碎，尤其是觸碰到哥哥和嫂嫂離世的話題，所以我沒有阻止熙道出部分事實，由他說出來正好避免我對著小臣啞口無言，更甚是情緒崩潰。
「乖孩子，熙哥哥相信你爸爸在天上會以你為榮！」
我豁然一笑，轉身步向陽台開始晒衣服的工作。
如果說熙是我的福星，那真是沒說錯，好像只要我有什麼困難，到了他那裡就會輕易而舉的幫我一一解決掉，還沒有爛攤子要跟進。
我承認在心裡熙是最特別的存在，我很希望我們能一輩子保持著默契和珍惜著彼此，但是，我又可以怎樣回應他的深情和期許？！
而且，我發覺對於這個在內心已由好麻吉升了好幾個等級的男人，愈是在乎愈是心痛。總是把苦往肚裡吞的習慣，讓他對人總掛著笑臉，而背後的苦與痛，卻只能由自己獨個兒承受。
昨晚跟楊姨姨通過電話，本來只想打聽熙手的情況，卻給我知道他自從作了出院還堅持工作的決定受了很多微言，反對的聲音多於支持，甚至跟阿翔那幫好兄弟也吵了起來。
大家想表達什麼，我懂的。對著自己重視和深愛的人愈容易關心則亂失了方寸，尤其是對著這頭蠻牛，說得激動起來難免說了點不好入耳的話。
其實熙做完手術後，不只大家，我的心也依然很不踏實，只是看到他皺起眉頭，就會不自覺擔心起來，甚至睡著了也會不其然恍回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沉睡不起的情況，驚醒的時候每每是滿臉淚水難受心慌。
這是反映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很害怕，怕他離我而去。他處處幫著我、疼著我，可是每次他碰上困境，我永遠都是有心無力，只有在旁乾著急的份。
他跟我說過：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 我也會在你身後, 陪你背叛整個世界。
我多麼想跟他說：我也願意做他背後的人，陪他背叛全世界！
然而，我已經沒有資格下這樣的承諾了。
有人說過生活對愛情是殘酷的，柴米油鹽之下愛情很難存活很久，對我來說，那份殘酷是來自生活各種有口難言的身不由己。有些人，有些感情即使存在也發生了，但是那些不能逆轉的過去已經造就了彼此始終只能保持無法跨越的距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