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白晝，華燈初上的台北是很美的，萬家燈火通明，如螢火蟲般的光點一路延伸到視野的盡頭，飛馳在街道上的車燈畫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光痕，著實替這無月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美感。

    江雪晴睜大眼睛，專注的看著窗外的繽紛繁華的夜景，興奮之情顯而見之。

    「去年妳就一直說想要來這裡看夜景，我沒忘記。」樓斷雲笑到。

    「好漂亮……。」江雪晴驚嘆著，眼睛根本捨不得離開窗外閃爍的萬點燈火。

    服務生走了過來，詢問著是否要上今晚所點的餐點。

    樓斷雲眼看時間差不多，便對著服務生點點頭，並在他耳旁悄聲的說了幾句話，服務生微微的點了點頭後，才轉身離去。

    即使在用餐間，江雪晴的眼睛仍然離不開窗外的景色，桌上的餐點也是有一下沒一下動著。

    樓斷雲看著江雪晴那盤有動等於沒動的餐點，故意說道：「早知道帶妳來這裡會變成這樣，就別帶妳來了，我看下次……還是在家裡過生日吧！」

    「不要……。」江雪晴一聽，視線馬上轉到樓斷雲臉上。「斷雲，對不起嘛！因為真的太漂亮了，所以我才會……。」

    看著她委屈的臉兒，樓斷雲也捨不得再捉弄她，刻意板起的面孔瞬間又恢復了一片笑意。「我是開玩笑的，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來，嗯？」

    江雪晴在聽了他這番話後，苦瓜臉一瞬間又笑了開來。

    「不過我真的很驚訝，我八歲時說過的話，你居然還記得，真厲害。」江雪晴總算願意將注意力從窗外分一點出來。

    「妳從小到大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真的？」江雪晴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但仍然掩藏不住好奇。她圓圓的大眼睛探索似的在樓斷雲的臉上轉來轉去，試圖衡量他話中的可信度。

    「不相信嗎？」他挑眉。

    「嗯……很難讓我相信。」

    「要不要讓我親自證明？」

    「好啊！」江雪晴相信樓斷雲有好記性，但不至記住她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她認為他是在誇大自己。

    樓斷雲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始說，「妳四歲的時候，因為怕穿了外套變胖我就不跟妳玩而拒絕穿外套；你五歲的時候因為不想去幼稚園，跟叔叔、阿姨說要跟我去學校；妳六歲的時候因為不想自己一個人去教室上課，所以問我可不可以跟妳同班；妳七歲過生日的時候……。」

    他真的全部都記得！？江雪晴不由得睜大眼，一臉的難以置信。樓斷雲在她呆住時，仍然不停的說著，不論是好事、壞事、糗事全都拿出來講，說到糗事時，連江雪晴自己聽了都不好意思。

    「好了。」江雪晴截斷了樓斷雲滔滔不絕的話語。

    「不聽了？」話還沒說完的樓斷雲，並沒有因為被打斷而露出意思不悅，反而得意洋洋的看著因為糗事被她全盤托出，而滿臉羞炯的江雪晴。

    「一籮筐的糗事，不聽也罷。」

    「那我就先不講，等明年妳生日的時候再繼續。」

    「不用了……。」

    「或者我把這些『豐功偉業』記錄下來，明年當成禮物送給妳？」樓斷雲的表情看起來認真，但是話中的戲謔卻也不少。

    江雪晴氣呼呼的撇過眼，不願意理會他。

    就在江雪晴賭氣的當下，服務生端上了一個精緻的盒子。約十吋大小的盒子外觀別緻，鏤雕的白色花紋加上藍色的襯底，兩者顏色搭配起來格外的好看。

    服務生放下盒子後便悄悄的退開。

    「別生氣了，看我幫妳準備了什麼？」樓斷雲哄者氣嘟嘟的江雪晴。

    江雪晴一亮，剛才的氣在看到盒子的剎那間便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但在一想到盒子裡的東西時，清秀的臉蛋又垮了下來。

    「又是蛋糕啊……。」

    「這次比較不一樣，開來看看。」樓斷雲看著她的苦瓜臉，笑得更開了。

    望了望對座的樓斷雲一陣子後，江雪晴總算願意伸出手將盒子打開，當隱藏在盒子中的物品完全呈現時，她不禁驚呼。

    盒子中的物品的確是蛋糕，但和一成不變的圓形蛋糕完全不同。蛋糕的外型被塑造成一張一張的琴譜，上頭的每一串音符都清晰可見，在琴譜形狀蛋糕的旁邊，還各放著一個由巧克力做成的，小巧可愛的節拍器和羽毛筆，這讓江雪晴高興得不得了。

    「生日快樂，晴晴。」

    「斷雲，謝謝你。」江雪晴開心的不得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樓斷雲的聲音突然緊繃了起來，臉部表情也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緊繃的聲音也促使江雪晴的注意力轉向他。

    樓斷雲自口袋中拿出一個頗具時尚感的盒子，向前遞到江雪晴的面前，而在遞出的同時，也打開盒子，一只車工精細的鑽戒也隨之映入她的眼簾。

    江雪晴一愣，然後再一次的看向臉色微紅的樓斷雲。

    「晴晴，我知道這很突然，時機也不對，結婚對現在的妳來說還太早，但是再過不久我就會踏入社會，我也許會不在國內，妳也許也會到國外留學，那麼未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多餘的時間問妳，晴晴，妳願意嫁給我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求婚，江雪晴真的傻住了，她好不容易會過神來，但是笑容也漸漸消失，看著樓斷雲以及桌上的鑽戒，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株愛苗在何時發芽的，他已經不知道，當他意識到時，這株幼苗已經成長茁壯、根深蒂固，拔也拔不掉了。

    「我……。」她不知所措了。

    「不用急著答覆我，妳可以慢慢想，我會等妳。」樓斷雲輕柔的說。

    江雪晴低下頭，悶悶的吃著餐點，但腦袋裡的思緒卻是百轉千迴。

    和樓斷雲相識至今也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她喜歡他、依賴他，而他也就像個保護者一般，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的無微不至。她認為這只是純粹的兄妹之情，至少在他開口向她求婚前，她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樓斷雲的求婚卻像一顆長年身埋在土裡的地雷，轟然一聲，將她十幾年來所建立起的觀念和思想破壞了。此刻，她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地方，迫切需要她釐清，若不釐清，她便會後悔一輩子。

    餐桌間的氣氛雖不緊張，但是卻沉默教人有些害怕，兩人皆沉默不語，一個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的用餐，一個看著窗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時間逼近夜晚的十點鐘，兩人之間的靜默終於有人率先打破──是樓斷雲；但是他不是要她答覆，而是提醒她，該回家了。

    車子裡依然寂靜無聲。

    難得今晚的車潮不多，Lexus房車一路暢行無阻的駛進兩家人的住處，將車停妥，樓斷雲依照以往的習慣，親自送江雪晴回家。

    平安的將雪晴送回家，樓斷雲仍然像個大哥哥一樣，溫柔的向她道了聲晚安後，旋身離開，看著樓斷雲的背影，江雪晴渾沌的腦袋忽然間清朗起來，朝著樓斷雲的背影，她喊到，「斷雲。」

    樓斷雲轉過身，看著幾公尺外的江雪晴。

    「我答應你……。」

    樓斷雲驚喜的看著她的方向，彷彿不敢相信似的。江雪晴來到他面前，「剛剛，我想了很多，到現在我才釐清我自己的感情，真的，我答應你……。」她笑得很甜、很美。

    樓斷雲高興得攬她入懷，喜悅之情表於言行。

    「等妳畢業，我們就結婚……好嗎？」

    「嗯……等我畢業，我們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