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板和雪橇車放在牆邊。現在還是冬天、雪地狀況還是相當適合。小喜告訴自己在溶雪之前一定要好起來。再等一年才能滑雪,那可不行!
她從沒有高聲叫喚阿葉。它不是家裡的一份子。小喜當然是家裡的一份子,她不要是群體外的,孤獨的,在天與地之間的個人。
天使到底怎麼了?它不是說過要說些天上的秘密?它不是說過天使不說謊?
它應該不會戲弄她吧?它讓她先說了身為人類的感覺,它應該不會為了繼續發掘秘密而不履行和她的約定吧?
為了不要想像這樣的壞念頭,她睜開眼睛。就在這時候她的母親剛好進來坐到她的床邊。小喜看著她,雙眼空洞茫然。
「妳又在削洋蔥?」她小聲的問。
她的母親搖搖頭。小喜繼續說:
「你們吃太多洋蔥了。」
她的母親撫摸她的頭髮。
「將近半夜了。他們睡著很久了。我也得試試。」
「試 試 、睡著?」
「嗯,真的‧‧‧我得吃顆藥丸。」
「最好不要養成習慣。」
「別擔心。」
小喜抬眼注視天花板:
「我很好奇為什麼我們需要睡眠。」
「這是一種休息的方式。還有些說法是我們需要做夢。」
「為什麼這種說法?」
小喜的母親深深吸了一口氣,嘆氣說:
「唉,我不知道。」
「我想、我知道。」
「哦?」
「我想我們需要做夢是因為我們需要藉著夢來逃避什麼。」
「妳的想法好奇怪喔,小喜。」
「很多人的生活非常痛苦,如果他們不能夠偶而做做好夢來忘記煩惱,最後他們將會帶著哀傷死亡。」
她的母親用濕潤毛巾擦拭她的臉,幫她換上乾淨的睡袍。
「如果妳覺得我還是很虛弱,請妳不要擔心。我跟妳說真的、我真的覺得我好很多了。」
「可能‧‧‧」
「克莉絲汀沒有跟妳說嗎?」
她的母親聳聳肩:
「她說還得觀察一陣子。」
「我有可能明天就爬起來。比如,喝杯咖啡什麼的‧‧‧」
「明天再說吧。」
「我好想試試我的新雪橇喔。妳答應過我的!」
「它們一直等著妳啊。好了,別忘了有事就拉鈴,就算只是想說一兩句話。妳爸爸不久就會再來看妳。」
「不用了啦。」
「要的,我們喜歡這樣子。」
「喂,如果妳聽到我自言自語可別大驚小怪。」
「啊?───妳常常自言自語嗎?」
小喜又看著她:
「我不知道。」
她的母親緊緊的抱住她在胸前。
「妳是我最美妙的女兒,沒有妳,這世上空空蕩蕩‧‧‧」
小喜笑著說:
「這是一個最嚴肅的對我道晚安的方式了。」
她的母親剛一走出房門她已經睡過去了。
過了不知多久,她被窗格子上面一陣陣輕微的敲擊聲叫醒。她張開眼睛看到阿葉的臉孔在窗戶的外面。花園裡杉樹的金色燈光下,它長得好像小喜看過的一張照片上、許多金色天使裡面的一個。難道這不是小耶穌的形象?
天使用手打了個招呼、穿過玻璃、輕輕的落在地板上。玻璃沒有任何改變。阿葉悠哉來到她身邊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她眨眨眼睛暗自慶幸她父親不在這兒。
「我們真談得來,每一次我總是很高興看到你穿過窗格子!」
「哈,這不重要,沒有什麼啦。」
小喜很想坐起來將腳伸在棉被外面。
「這陣子你都去了哪裡?」她問他。
「妳有很多訪客。」它回答。
小喜搖頭說:
「所以,就因為這樣你沒有來看我?」
它不回答。
「月亮快要圓滿了。」它鄭重宣布「像今天這樣子月華照在雪地上,我們會說:天上明月光疑似雪上霜。」
「美極了!我應該要出去一趟好好的看看月亮‧‧‧」
「那妳幹嘛還不行動呢?」
「真的,我自己也覺得太奇怪了。」
「哈哈那真是太棒了!我受夠了看妳病厭厭的樣子。」
「我可以出去嗎?」
天使浮了起來,飄浮在那對滑雪板和雪橇的上方。
「我不覺得妳的父母會准許妳半夜裡出門。」
「可是,你准許嗎?准許我出門?」
它點頭說是,模樣很神秘。小喜這時已經把棉被推開、說:
「當我們有天上的天使的特許,其他的人想怎麼說都可以。反正,他們都睡著了。」
「嗯那,就稍微繞一繞好了。只是、如果妳不想變成一個大型的清涼薄荷冰淇淋,妳得穿得暖一點。」
小喜爬起來在地板上試了幾步。現在她可以站直起來沒有暈眩感覺。不可思議!
「我要試試我的滑雪板。」邊說邊往櫃子邊走去。
從十一月初開始,她已經檢查過每一件冬天的衣服是否擺放好位置。她脫下睡衣、上身貼身內衣、下身羊毛褲襪、加上一件厚套頭衫、套上雪褲、然後滑雪外套。她還圍了一條圍巾、羊毛線帽、連指手套、長長的雪襪。她坐在床邊上,套上雪鞋。準備停當,她抬起眼睛注視阿葉、說:
「你有力氣幫我抱我的滑雪板嗎?」
他們離開房間,躡手躡腳走下樓梯。小喜轉開門上的鎖匙讓阿葉帶著雪板先出去。然後她在身後輕輕將門關上。
他們經過農場前面。從那裡開始,一個小丘緩緩向下傾斜一直延伸到河邊和杉樹林中。小喜踩上雪板後調整連在雪棍上面帶子長短。月亮的光華將影子們剪貼在雪地之上。
「好,我去了!」邊說邊向前衝「如果不介意,你只要跟著我就可以了。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
然後她越來越快往前衝刺。阿葉沒有跟在她的後面,它就貼在她的身邊。
「我們兩個現在飛起來了。」它說「唯一的差別是,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太美妙了!」小喜高喊「太完美了《太天使了》!」
到了底下,她將自己倒在柔軟雪地上,他們兩個大笑不已。
小喜爬起來手指著杉樹森林說:
「那邊有個很美的雪徑、可以通到烏鴉嶺。在嶺上,我們可以鳥瞰全村。」
停了一下,似乎天使上下打量著她:
「妳覺得妳可以嗎?」
沒聽到,小喜已經跑向雪道上面。
「我覺得我長了一對翅膀!」她大吼大叫興奮異常。
她順著雪地上穿過森林的清晰的痕跡前進,阿葉在她的四周圍畫圈飛舞,像是狗兒散步的時候興奮的蹦蹦跳跳───忽東忽西,有時候還從她胯下竄出來。
「走在雪地裡、你的腳是否感到冰冷?」她問它。
他滿意嘆口氣:
「我們可不要重新來過!」
小喜笑了。
「你看起來真有趣!有種法乩能夠麻痺自己的感覺,使自己不覺得冷和熱,這你知道嗎?他們甚至可以睡在釘子做的毯子上。」
它點頭說知道:
「跟來挪威一樣,我們也常去印度。」
他們沿雪道前進、通過厚密杉樹森林。有時候,阿葉省事、直接穿過杉樹幹。他穿過一大塊茂密實心樹幹像穿越一片薄霧般沒有阻礙。
來到烏鴉嶺腳下,小喜雪橇改用鴨步上行免得半途滑下來。終於,氣喘吁吁,來到山頂,景色十分特別,因為在這個高度已經沒有樹木。小喜舉起一根雪杖指著透亮藍色月光覆蓋下景色冰封。
「當我還小的時候,我以為這裡就是世界的屋頂。」她說「然後,我聽祖母跟我說歐丁的故事,它坐在寶座上看著世界,我總認為它曾經坐在這裡。你有沒有聽說過它有兩隻烏鴉?」
阿葉說有:
「《胡盡》和《暮臨》。意思是《思維》和《記憶》」
「我祖母就是這麼說的。這是歐丁將它自己的想法和記憶傳播到世界上的一種方法。」
阿葉還是點頭說是。接著它說了一段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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