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力越來越退化,進公司快三年,每天近距離盯著螢幕看密密麻麻的票務規則,不知不覺間眼力就越來越模糊了.被眼科醫師診斷出老花,坦白說心理上很難接受.儘管不需醫生診斷我也明白怎麼回事.書上的字看不清楚了,穿針總找不到針孔,光線一暗就甚麼都看不見…

老花眼的象徵意義是老化,豈能無知無覺?當我昨日還頗自豪年過四十沒幾根白髮,完全不需染時,今日眼力卻以老花先行背我而去,嘲笑我的愚痴.這轉折情何以堪!所以當醫生問我需不需要配bifocal眼鏡時,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了!我還能撐,目前還看得見.醫生當然不會勉強我,微笑著接受我的拒絕認同老化.很多人剛開始都與妳有同樣反應,醫生說.現在不戴還可以,但妳必須有視力只會越來越糟的認知.說話的口氣儼然在告訴我:認老吧!別撐了!沒有用的.

真的老了嗎?如果沒記錯,父母親都是年過五十以後才開始需要老花眼鏡的.長我兩歲的姐也沒聽說眼睛有問題.就連深度近視的老公都沒有這困擾,為什麼偏我”得天獨厚”?再多的為什麼也難以消弭心裡的怨艾.到底韓愈’祭十二郎文’裡自述的年未四十,而視茫茫,髮蒼蒼,說的是近視還是老花?應該是近視吧!不可能還沒四十就有了老花.拿古人來比擬,一再的否認,畢竟意難平.

在朋友家的聚會上,有人帶來來自台灣的即溶包龜苓膏.大伙視為至寶,爭相傳閱背後的飲用說明.傳到我這,小小的隨身包,蹙眉縮眼遠看近看就是看不見包裝上到底寫了些甚麼.人群裡傳來一位年長友人以再平淡不過的語調說著:把眼鏡拿下來就看到了!我依法泡製,將眼鏡略微壓低,抬眼皺眉,像所有老花眼閱讀時所做的典型動作一樣.忽然間,眼前一片光明,豆大的字再清晰不過.我輕嘳一聲:怎麼會這樣?人群裡又是一陣訕笑:終於輪到妳了吧!

白了的頭髮,退化的眼睛,逝去的青春.
無可奈何花落去.老了,原來是這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