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諾佇立在橋頭,看著行人、車輛漸漸增多的小鎮,他心裏只到無比的困惑。
「為什麼沒有呢?」
從葛瑞家出來到中國城裏的巴士站時,他正好趕上了到曼約里鎮的第一班車。夏諾買了票便一路搖晃地行至曼約里站點時,太陽剛走到接近七點半的位置,他很確定這裏就是曼約里,先前經過的路標上寫的很清楚,也很確信那座海斯所宣稱擁有的塔的位置就是這座橋上,他應該可以在這裏找到海斯。
當夏諾自巴士上信步走下時,他仍然如此相信著,「只要找到兩座對望的橋,就能看見永夜塔了」。而司機也向他保證過,這個站點是曼約里鎮沒錯。
但是當他在鎮上訊問路續開門的商家,或是一些路過身邊的陌生人後,他的信心卻動搖了,沒有人知道鎮上的哪裏有他所說的建築,一座曾是用來關人犯的灰色石塔。
問了許多人,夏諾好不容易找到那天曾走過的綠色林道,然後他來到了鎮上兩座橋中的一座,原來應有一座永夜塔佇立的彌撒橋,但從橋頭走至橋尾,他卻什麼也沒看見!
「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他記錯了嗎?夏諾在橋上左右張望,甚至依照記憶中的位置,在路邊找尋著是否有什麼殘留的痕跡,但他忙了十來分鐘後,卻什麼也沒找著。
塔不見了,那「鐘樓」呢?夏諾突然想起鐘樓的存在,他急急忙忙轉看向另一座橋,想知道鐘樓是不是還在。
它還在,雖然距離有點遠,看的不怎麼清楚,但他確實隨約看見了鐘樓的存在,就在另一座橋上,它還在。
可是還不夠,光是遠方一座不甚清晰的建築還不夠。
為了確定自己三年前所到之處是否真為「曼約里」,是否真的是現在自己所站的地方,或者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曾經存在。夏諾沿著巷道,直直的往鐘樓所在的聖虹之橋奔跑。他好急好急,心中似乎有個什麼,一直在鼓噪著,轟──轟──轟──的充斥在耳朵深處。
花了幾分鐘,他穿越了許多的街道,只憑著依稀存在的方向感在路上跌跌撞撞跑著,在出了一個巷口時,對面建築物間的日光反射在地面的石板上,稍稍刺痛了他的眼睛,逼的夏諾不得不停下了步伐將視線轉開。
他向左邊微調的視線瞥見了街口的一個電話亭,是有獨立透明隔間的那種,再往前走一兩步,電話亭的斜對面街角是一間麵包店,店家在展示窗的前方擺置了一個長木椅。
夏諾感覺到那股鼓噪愈來愈大聲,連貨車司機猛按的震耳喇叭聲他也聽而不聞,氣喘噓噓地朝電話亭衝刺。隻手撐著電話亭,顧不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了,他蹲下來專注地在四面透明的強化玻璃上尋找著,「在哪裏呢?我記得那晚我在這上頭寫了什麼的……」
找到了!
倏時,他虛軟地跪倒在地上,手指沿著玻璃上反寫的紅色字體滑動著。
My world is withering.
這是他的字跡沒錯,那晚自己確實曾在這兒停留。
靠著電話亭他休息了一會兒,當氣息平緩下來後,夏諾又再次向鐘樓邁進。
一步一腳印,鐘樓就在眼前。
與那相同的姿勢,他靠著鐘樓的牆面向車道席地而坐,看著一樣呼嘯而過的車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常常坐在地面上看著四周。忘了是誰說過的,「坐著看眼前的世界,就只能見到狹隘的東西而已」,雖然如此,但他還是喜歡像這樣坐在最低點觀看世界。
在這樣狹隘的世界裏,他才能看到自己要往何而去。
「海斯……你到哪去了?」
忽然一個「喀喀」的聲響從來回的車陣引擎聲中傳進夏諾耳中,很小聲很小聲……上次他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隨後就讓一群不明飛行物體給驚嚇到,有了前車之鑑,他趕忙站起來跳離鐘樓兩步遠。
什麼也沒有,他朝門的方向及四周觀看了一下,什麼也沒有出現,喀喀聲響也不見了,只有一張紙順著鐘樓牆面飄然落下,停在夏諾的腳邊。
「什麼東西?」夏諾疑惑的抬頭看了一下牆壁,找著紙張落下的起點。
是牆上掉下來的嗎?還是從上面窗子裏飄下來的?
他彎身拾起紙張,那是一張很普通的廣告紙,比報紙的質料好一點,不過大概有點歷史了,上頭的字已經看不清楚,不過背面似乎寫了什麼。
『在找灰色的塔嗎?去不夜城找吧。』
什麼?
字跡是新的!
夏諾又後退了一步,試圖看清楚窗邊是否有人影,但他很快就發現從底下是看不到的。什麼也沒去想,他隨既撞開鐘樓的破門,揮開交織的蛛網與飛揚的塵埃,找到往上的梯子就一鼓腦地衝跑,踏的木板搭起的梯子吱卡吱卡響。
「是誰?是什麼人?」一邊踏上二樓一邊環顧吼叫。
沒有人。他繼續往上走,「到底是誰!」
還是沒有人影。
夏諾不信的直上到五樓,但仍然沒有看到任何人,能回應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喊,就在夏諾轉身背對著樓梯的剎那間,一個非常熟悉的視線出現在他背後,夏諾趕忙轉回身來,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他又趕緊兩階作一步地跑回一樓。
什麼也沒有。
沉靜的空間裏,除了規律運轉的機械聲響,只有他急促的喘息迴盪。
不夜城嗎,不管這是誰留下的字條,他似乎也只能跟著走而已。
只能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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