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的時候~ 他不常在家~

不過那可沒讓她討到什麼便宜~

只要她調皮搗蛋, 他可沒少打過她~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 調皮搗蛋與乖巧懂事的界限為什麼總得由他來決定~

每一個來家裡穿軍裝的叔叔伯伯~

哪一個都比他對她好~

隨便給他們中的哪一個作了女兒都應該比留下叫他 “爸爸” 來得幸福~

她常常帶著未乾的眼淚支著腮這樣想……

她小的時候~ 記得家裡就老有穿流不息的鄰居~

他們都是來聽他說話的~

說什麼呢? 那可沒關係~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從聯合國祕書長今天說了什麼話到 “超導” 有什麼新突破~

他都能說的頭頭是道~

受了他的影響, 她在學校裡自然也成為每個星期的班會 “一周大事” 單元的 “名嘴”~

當別的同學照本宣科的 “讀” 著報紙上的鉛字時~

只有她能將交戰兩國的恩怨情仇說得盪氣迴腸~

她想~ 就為了這個小小的虛榮心, 勉強給他作女兒吧~

她小的時候~ 那是個貧窮但是家家 “客廳即工廠”的年代~

她看著他那雙笨拙的大手~

幫著媽媽在外銷的女生內衣上繡花繡朵繡葉子~

為半個巴掌大的玩具聖誕老人畫眉毛, 鬍鬚和腰帶~

真是難為他了~

怎樣的生活重擔? 又是怎樣的責任感? 才讓他這麼個大男人委屈地做這樣的細活~

她想~ 還好當初留下來給他作女兒了~ 不然誰幫他穿針引線呢?

她終於長大了~

飛得遠遠的~

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他…卻老了~

再回家的時候~

她迷你裙下露出的雙腿~ 再也招惹不來他一頓聲色俱厲的好罵~

她擦著大紅指甲油的雙手放肆地在他眼前幌動~也再無法挑起他們之間的戰火~

每次她回家都不敢事先告訴他~

因為沒有人忍心看著他扳著長著厚繭的手指~ 數來數去數著他的寶貝還有幾天要回家~

她永遠是因為公司有急事不得不提前離家返美~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有機會鬧著半夜起來準備穿鞋送她去機場~

她只能在他坐著的時候抱抱他~ 親親他早已沒了頭髮的光頭~

因為他瘦弱的雙腳已無力承擔她久久不捨放開的擁抱~

一天幾十次的熱情擁抱~ 他只是不知所以的望著她羞赧的笑著~

看著身心健康急遽退化的他~

她恨不得時光能倒流~

她想~ 她是怎樣的福氣才能給他作了一輩子的女兒呢~

她的心裡早已容不下別人~ 她只願意對他說:  爸爸, 我愛你~

(謹以此文, 祝賀天下所有父親, 父親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