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藍生只見她手中拂塵勁揚,那暗藏的蜂針還來不及射出,卻被藍生的拂塵迎面痛擊。
藍衣少年手中一陣酸麻,她的拂塵被震脫了手,經過短暫接觸,她只知藍生內功勝過她,卻萬沒料到藍生內力竟如此之強。
兩人的身子仍在上升中,此刻已離地一丈,藍衣少年的升勢已是強弩之末,而藍生緊跟著她,勢頭還強得很,眼看她這會再也難脫逃。
就在此刻,藍生發現她右手衣袖疾翻,一道細細的銀光竟閃電般脫然而出,而她臉上竟露著陰陰的笑意。
但她不知的是,藍生先前便聽詩妹說她的蜂針可藏在袖中,因此早已有了防範,拂塵只輕輕一帶,便將蜂針捲入其中。兩人在空中相距不過三尺,而藍生又在下方,他再一個欺身,輕易便用拂塵點中了她腿上和腰間的穴道。
藍衣少年嚶了一聲,身子猛然下沉。
藍生這會才驚覺不該點她穴道的,也迅速提氣隨著她下沉。
藍生先落地,眼見藍衣少年向她墜落,他哪有時間猶豫?只好一把將她抱住。
眾人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但見藍生解開她的穴道,手還撫著半張被打得發紅的臉。
藍衣少年迅速跳離藍生懷裡,此刻她已長髮飄逸,從俊秀的藍衣少年變成了冷豔的藍衣少女。
她頭也不回地直奔坐騎,跨上馬,一路疾馳而去。
藍生仍撫著臉,站在那發愣,表情甚是尷尬。
詩妹上來安慰他,將他帶回左順身旁,並輕聲笑道「誰要你抱女生抱慣了,這回知道厲害了罷。」
藍生哭笑不得,回想,他抱過詩妹,抱過彩容,抱過蘭姊與婷兒,還抱過萱兒,可那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啊!
這回藍生雖沒中藍衣少女的蜂針,感覺卻似捅了蜂窩。
飛沙幫議論了半刻,只見幫主路飛朝藍生走來,眾人暗道,他必是要親自出馬了。
但見路飛拱手向藍生道「不知這位少俠可是逍遙派,擊敗黑山老妖,並勇得武當擂魁的少年?」
藍生向前道「那少年正是在下,但我乃南海門之人,並非逍遙派。」他的態度不亢不卑,左頰的五個掌印仍隱隱可見。
路飛微展笑意道「方才那是老夫小女,性子和她老子一般疾烈,少俠切莫往心裡放。」
藍生忙道「是在下唐突在先,哪敢計較?」
路飛續道「少俠等一行人可是要去武漢?」
藍生答,是,並道「還望路幫主行個方便。」
路飛道「方才少俠與小女一戰已連贏了三回,小女可不服輸,老夫豈能言而無信?」
藍生萬沒想到第三仗不必打了,這飛沙幫願意讓藍生一行走人。
但路飛卻提出要請,希望藍生與詩妹能去他山寨,讓他盡地主之誼。
藍生與詩妹倒想開開眼界,瞧瞧山寨是生得何模樣,但他趁機提出要求,希望能讓左順的青龍幫眾也同去,兩幫化干戈為玉帛。
路飛心想,左順既已決定歸順漢軍,往後不但不會再起干戈,說不定還得有求於他,稍和路沙商議便允諾。
飛沙幫派出十餘幫眾,護送說書先生等襄陽的百姓至武漢,左順只選了兩個弟子同行,三人便與藍生和詩妹騎著馬,同往飛沙幫的山寨。
藍生與詩妹共騎一駒,貌甚繾綣,眾人看在眼裡,心裡有數。
馬行約兩刻,穿過一處密林,密林外已是一片綠意莽莽的山區。眾人隨著狹小的山路前行。
即是藍生也看得出這山寨極為險要,狹窄的山路綿延數里,想要襲擊甚是不易。
藍生發現每隔半里便有暗哨,或一名或兩名飛沙幫眾,手持大刀放哨。
轉了幾個彎,飛沙幫的寨門乍現。
《飛沙寨》三個血紅斗大的字橫在門上方。
藍生與詩妹方下馬,只聽一女子聲道「爹,你可幫女兒教訓那小子?」
說話的正是路沙的女兒,方才那藍衣少女,她從屋裡匆匆跑出來,這會已換了襲雪白的絲衣。
待她放眼一望,見藍生正向她傻笑,「哼」了聲,調頭便跑回屋裡。
「呵呵呵」路飛與路沙相視大笑,路沙道「大哥,女兒長大囉。」
走進木搭的屋裡,映入眼簾的是寬敞卻簡陋的廳舍,窗台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藍生心想這匪幫的山寨可不比武林中名門正派與世家莊院,隨時都有可能招官兵圍剿或遇宿敵來尋仇。因此並不講究氣派,貴重的財寶既都是搶來的,也絕不擺在大廳炫耀。
依賓主坐定,立即有四、五個約十餘歲的少女端上洗臉水及茶水,其中一個年紀甚小,還不到十歲,眾人便在大廳內淨手、洗臉。
路飛見藍生皺起眉頭,向他笑道「這些丫頭可不是搶來的,都是我幫弟兄的女兒,在這山寨,每個人都得幹活兒。」
路飛問了左順青龍幫的情況,面色甚是凝重,他雖是匪首,卻也是條響噹噹的好漢,既答應了藍生與左順盡棄前嫌,便也認真地關心起他的處境。
「這木帖須少俠親自走一趟。」路飛向藍生道,他的看法與藍生不謀而合。他沒說出原因,但藍生心理卻清楚。與左順相比,藍生覺得路飛要來得更豪義磊落。
話鋒一轉,路飛提到了他女兒。
「這丫頭本喚做路花,她娘給她起的名,她嫌俗氣,竟自改成了路非花,是非的非…」路非說著呵呵一笑。
藍生看得出他對這女兒甚是疼愛。
路飛續道「十五年前因緣巧合,認識了她師父,那時她才剛出生沒多久,便定了師徒的名份,七年前才正式離家拜師…」
「回寨裡一年了,被她蜂針扎過的弟兄不知數十人,幾乎沒有人躲得過,她本就心高氣傲,這會可更不可一世,以為天底下沒人擋得住她的蜂針,所幸今日遇上少俠,澆了澆她的氣焰,讓她知道天有多高!」
藍生忙道「她的蜂針確實厲害,在下只是僥倖躲過。」
豈知藍生此話一出,立即從身後傳來一女子聲道「當然是僥倖,不然我倆再比試比試。」
藍生猛回首,見路非花手執拂塵,一身雪素地立在他身後。
剛才沒看清楚,這會藍生才看了仔細,這路非花生得甚是好看,雖不能與仙子相提並論,她的長髮如絲,五官細緻,尤其膚色白晰如玉,吹彈可破。想是那古墓派常年不見日曬所致。
光從外表,怎麼也看不出她竟會是個潑辣任性、爭強好勝的女子。
「花兒休要放肆,」路飛輕喝道「這會藍少俠可是爹請來的貴客,方才連輸了三回還不服麼?」
只聽這路非花「哼」了聲又跑出屋外。
路飛搖頭道「讓少俠見笑了…,看來老夫得養她一輩子囉。」
藍生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女兒如此潑辣,怎有人敢娶?
藍生頓覺有趣,這路非花就好似蜂針般,令人提心吊膽、敬而遠之。
閒聊了近三刻,有少女來報,說是餐宴已準備妥當。
眾人便隨著路飛前往餐廳。
這飛沙寨的餐廳甚是寬闊,大小略如仙芙派的點滴閣,只是哄鬧不已,打老遠藍生便聽到幫眾震耳欲聾的叫罵嘻鬧聲。
大魚大肉,山鮮水味堆了滿桌,菜色之豐盛,為藍生所僅見。
「這雞鴨多半是寨裡自己養的,後山有湖,水產亦豐。」路飛道,「要養活這大幫子的人實非易事。」他的臉上既欣慰又帶了點蒼茫。
藍生和左順等人與路飛兄弟及路非花共八人坐在主桌,路非花坐在藍生對面,始終繃著臉、低著頭不發一語,她和藍生與詩一樣不喝酒,也不甚愛吃葷肉。
人到了差不多,路飛從位上站起,餐廳頓時靜下來。
路飛銳利的雙眼環顧一周後,嚷聲道「各位弟兄,今日飛沙幫來了幾位貴客,這位青龍幫的左幫主,相信大家都認識的,今起飛沙幫與青龍幫盡棄前嫌,以前有什麼恩怨的,一筆勾消,哪位弟兄不服的現在站出來說話…,」
路飛停頓了一會,看底下有議論的,但卻沒人不服,續道「我飛沙幫與青龍幫一南一北,唇齒相依,就依從前,以蒼山為界,互不侵犯…」
路飛說完,左順立即站起,他端了滿碗的二鍋頭,嚷道「各位飛沙幫的兄弟,以往我青龍幫眾有什麼得罪之處,我左順在此賠禮的,我先乾為敬。」
說著左順將一大碗酒往喉嚨裡猛灌,灌完酒,他將碗口朝地,引來一陣叫好聲。
左順帶的另兩人因輩份較低,路飛並未特意介紹,他看了藍生一眼後續道「另還有一位少年英雄,相信弟兄們都聽過他的事跡,卻沒人知道他的名號,更沒人見過他。」
「這位少年英雄便是一劍擊敗黑山老妖,三劍重創蒙古第一勇士的藍少俠…」
現場頓時一陣鼓譟,有吹響哨的,有敲桌子拍板凳的,還有幾個年輕女子猛拍手鼓掌,給足藍生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