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照片也許會得攝影獎，但因戰爭而獲殊榮，該怎麼看待？（美聯社）

「對多數人而言，眼見一個人死亡是個重創經驗。但當身處其中很長一段時間，就變成日常小事了。」蘇丹人瑞特尼（Sudanese Returnee）在歐洲待了幾年，重回蘇丹，撰文寫到：「人們談死亡和悲劇，大概比歐洲人談天氣還要頻繁。」

蘇丹長期內戰，大約190萬人死亡，是二戰後平民死亡最多的戰爭。美國總統布希二月走訪非洲，呼籲協助蘇丹。但同時間，聯合國駐蘇丹的印度軍醫表示，蘇丹成不但民不聊生，連驢子也因不堪重荷和虐待，跳尼羅河自殺。

有點誇張！但印度軍醫慎重其事，正對史上首見的驢子「自殺傾向」病例，努力找尋病根。

日本的TOYOTA汽車行銷全球，阿富汗的塔利班叛軍（右，路透）、查德政府軍（左，法新社）都喜愛。商戰雖然也有醜惡一面，畢竟表面光明許多。

談到「自殺傾向」，日本由於「恥感文化」深植人心，自殺率偏高。去年五月農林大臣松岡利勝、綠資源機構前理事山崎進一涉入官商勾結醜聞，結果兩人都自殺而死。松岡留下八封謝罪遺書：「因我不明、不德，引起騷動，由衷致歉，謹以生命代替歉意，請大家原諒。」內心的恥感不言可喻。

關於謝罪，日本人最耿耿於懷的是：投擲原子彈的美國飛行員，至死沒有道歉。

保羅‧堤貝茲（Paul W. Tibbets）去年11月1日逝世，享年92歲，他是二次大戰期間，在廣島投擲原子彈的美國飛行員，造成14萬人當場死亡，後續有8萬人喪生。他直到去年逝世沒有道歉，日本人非常失望。

原子彈和氫彈受害者組織聯盟主席丸荿表示：「他身為軍人，奉命行事…但我希望他了解這是個錯誤。」對日本人的這種遺憾，許多曾被日軍佔領的亞洲國家都無法理解：「日本發動戰爭，自己也沒有道歉。現在倒因為果，好像他們才是二戰犧牲者，這樣對嗎？」

 砲火看似煙火，美麗的背後是生離死別。（法新社）

也是一張攝影佳作，似乎同樣把戰爭美化了。（美聯社）

文化人類學家研究，日本沒有西方文化的原罪意識，而原罪觀念承認人性可能淪喪，所以能客觀評價自己行為對別人造成的後果並負責；沒有原罪觀念的人即便知道是幹壞事，也不會有任何約束力，因此只有「錯」而無所謂「罪」。

對比來看德國對屠殺猶太人的懺悔，及日本迄今不承認南京大屠殺，其理自明。日本究竟有沒有在南京大屠殺？從最近熱門電影「投名狀」可看出一些端倪。

從1853年到1938年，八十五年期間，南京歷經三次滅絕性的大屠殺。第一場浩劫是1853年太平天國佔領南京，「日屠萬人，旬日不絕」，屍體使秦淮河為之堵塞。

11年後，1864年清軍攻陷南京，也就是「投名狀」的情節。當時有所謂「三日不封刀」，由於太平天國的人不剃頭，因此清軍見到留髮的男人就殺。曾國藩日記有謂「轍斬長毛首十萬級」，亦即十萬人。

第三次浩劫，便是日軍的南京大屠殺，30萬人遇難。

投名狀的部分情節、台詞如今成為「經典」，連清軍攻城前吶喊「搶錢、搶糧、搶娘們」的口號，都被廣告拿來用上。搶錢、搶糧並非虛構，清廷雖重用曾國藩的湘軍，但怕漢人擁兵坐大，因此不撥兵馬，湘軍只好到處拉伕，李連杰所演將軍，即說服劉德華這幫土匪投軍；清廷也不給軍餉，湘軍久攻南京不下，士兵又飢又疲，為了鼓舞士氣，將領只得許諾「攻下南京城，要什麼有什麼…。」

日軍起初也是久圍南京無功，他們如何鼓舞士氣？是不是也許諾三日不封刀？

南京的悲慘屠戮，史書不絕。早在西元548年，中國南北朝時期的南朝「梁」，侯景舉兵謀反，進入建康（南京），亂兵也是數日不封刀，導致六朝古都「千里煙絕，人跡罕見，白骨成聚，如丘隴焉」。顏之推《觀我生賦》自註：「中原冠帶，隨晉渡江者百家，故江東有《百譜》；至是，在都者覆滅略盡。」

在現代蘇丹，人們談死亡和談天氣一樣，一篇文章〈當死亡變得稀鬆平常〉的標題，透露出何等的絕望與無奈。近日病逝的柏楊認為，很少人從歷史學到教訓，這是他看世人最大的遺憾。日本對投擲原子彈的美國飛行員至死沒有道歉，表示遺憾，那南京人恐怕更遺憾，甚至何止遺憾！

如今，日本汽車行銷全球，在各處戰場都可見到，如阿富汗的塔利班、非洲象牙海岸的叛軍，都駕駛來與政府軍對抗；當然，也有政府軍使用日本車。商戰雖然也有醜惡一面，畢竟表面光明許多。

象牙海岸內戰期間，叛軍開著日本Mitsubishi汽車。（法新社）

中國人講「知恥近乎勇」，是勇於認錯。但日本的「恥感文化」卻是行為不受内心罪惡感约束，而是基於「蒙受恥辱」的懼怕，表現在外的是：强烈自尊心，對外來批評視為對人格的侮辱，拒不認錯，缺乏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