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世昌

當大家談到夫妻爭吵，通常會繞著育兒觀念、家用開銷，或是永遠不會結束的婆媳問題，這些是家庭中最常上演的「大戲」。

而我家父母，能為了每月初一、十五該準備多少金紙和水果鬧得不可開交，最後誰也不理誰。雖然沒有到火藥味十足的程度，但整個家就像進入靜音模式，唯一的「聲響」就是香煙裊裊，還有空氣中暗湧的微小火花。

母親一向虔誠，她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在她的世界裡，一家人能平安無事，就是神明在保佑我們。

每逢拜拜的日子，她必定準備得不遺餘力，金紙堆成山，香煙繚繞，彷彿要為天界舉辦一場熱鬧非凡的家庭聚會。對她來說，這些看似平凡的儀式，是表達感恩與誠意的最佳方式──「錢花得心甘情願，燒的是紙，還的是心意。」

父親的觀點則截然不同，他不是無神論者，對敬天敬神也不反感，但對於母親的行徑常搖頭苦笑，質疑燒金紙真能打動神明的心嗎？他語重心長地說：「真正的神明不會需要人們這般行賄，誠意不是從金紙來的，也不在廟口買的香裡。」

他堅信，如果天地有靈，必定能聽懂我們真心的一句「謝謝」，並不需要通過一張張金紙和一陣陣焰火來傳達。

按照常理，這樣兩種對信仰天差地別的方式，在同一屋簷下應該早就引爆「宗教家庭革命」對吧？不過，令人驚訝的是，父母從來不強迫我們選邊站，也沒有人在我們耳邊灌輸什麼「對」或「錯」的信仰。他們或許會爭論不休，但對待孩子卻出奇地開明。

所以，當我們長年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中，意外培養出一種獨立的信仰觀──從母親身上，我看到了堅定的信仰力量；在父親身上，我則學習到理性和客觀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