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幹！」我縮回了地上，同手同腳地往後挪動腳步，爬上了沙發。

幾乎就要棄甲卸兵的我，一句聲也再也吭不出來了，我覺得我的心臟好像找不到心房，在胸口胡亂跳動，血液迅速流竄，瞬時甸沉在雙腿的血管裡，重得讓我無法動彈。

「你…看…看到了瞎米？」師公樂顫抖著牙齒，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

「什…什麼都沒看到！」

「你騙人！你剛明明就說了一聲幹！」

「天氣冷，打個冷顫不行哦？」

客廳裡剩下一片死寂。

「『偶』們一直躲在這裡不是辦法，這樣好了，分兩批人，一批留下，一批出去求救。」師公樂露出堅毅剛強的眉間。

「好，你留下，我們出去。」

「那怎麼行？」

「好，那我們留下，你出去。」

「這太沒道理呀！」師公樂怏怏不悅。

雖然文子與怡君迭聲贊同，但似乎無法趨使師公樂去送死的決心，在一番唇槍舌劍的討論之後，師公樂總算願意再探頭去窗外驗個真偽，那是在我說了個小小的謊言之後。

「小明，真的沒東西吼，如果有東西的話怎麼辦？」

「我對著水晶吊燈發誓，如有違背諾言，當受法律制裁。」

一個人頭腦簡不簡單，只要隨便亂發個毒誓，看他相不相信，就可以得證了。眼前的這位男人，不只頭腦簡單這樣而已，真是笨得要命哦！對燈火發誓這種事你也會相信，不騙你騙誰啊，你教我好啦，謝謝！

師公樂拿起桃木劍，應該是他剩下六種方法的其中一種，緩緩兵臨城下，到了窗口，閉起眼睛，往外伸出了半顆頭，隨即掉頭回來。

「果然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剛剛有閉眼對不對？」

「你不相信我，你真是該死呀你！」

「那換我去看。」文子在爭辯之中自告奮勇。

不同於師公樂的投鼠忌器，文子倒是蠻開心的踩著陽光步伐到窗台前，伸頭出去，馬上又縮回來，順道緩緩的將窗子輕輕掩上，然後表情僵硬地走回來了。

「中獎了？」

「嗯…有東西在牆上跳來跳去。」

「然後呢？」

「然後我就很敏捷的走回來了。」

踏、踏、踏……踏、踏、踏……

我們棲在客廳裡，微微還可以聽到，那個東西踩著牆壁所發出的聲音。

清晰、悚懼。

照映在大廈的紅光流溢了整片窗戶，此時像血一樣的猙獰，我們之間因此流逸著一縷沉悶而緊張的空氣，那片紅光削過了大伙的側邊，襯出無助與不安的情愫。

百思不得其解，我起身，再度走到窗口，紮好馬步，雙掌渾圓成盾，用力一推！

窗戶向外彈開，白影剛好晃到我眼前，與我四目交接，那樣的感覺，好特別…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那個東西深邃的眼珠像個無底洞，流露出了懼怕及惶恐，像掉進了無底洞裡一隻命在旦夕的小狗，不停的張牙舞爪，企圖抓住某些支撐物，但就這麼落下了，一股力量一直不斷地向下吸引著，直到那個東西掉到了四樓的陽台上。

「哎呀－－－靠夭啊－－－」

我嚇傻眼，四肢像被灌進泥漿，肌肉緊繃地舒展不得，但仍可以勉強移動著眼珠往下看，清楚的還可以聽見四樓的歐巴桑拉開鴨子般的嗓門喧囂大罵！

「那耶當剛攏五笨圾落來啊！」（怎麼會每天都有人丟垃圾下來。）

歇聲。

「夭壽哦！哪耶換朗啦？！！」（怎麼換丟一個人了？）

我看到一條有如喪家之犬的垂降繩，在我眼前無助的擺動。

阿朗，摔在四樓的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