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獵殺》第二章　進化論(2)

作者：柚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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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仔的蛻變較慢，他的視覺還未消失，因此可以明白看清大周和小周的變化。兩人的皮肉開始鈣化，如同曝晒在炙熱陽光下的水泥，慢慢龜裂出無數條網狀皺紋。

　　光仔嚇傻了，他急忙撫摸自己的身體，手指所及之處，似在撫摸粗糙的岩壁。他開始覺得冷，冷得沁骨透心，望著大周和小周的反應，他馬上就明白，這是蛻變的必然過程。

　　隨後，三人的頭骨像要炸開一般，有東西正想衝破他們的腦門！大周緩著呼吸，努力適應蛻變的過渡期。他猜想，皮膚的粗糙肯定與那些白花有關，總之，他要蛻變了！

　　光仔的世界暗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當眼前再次現出光明時，三人冰冷的感覺同時消失不見。光仔不想睜開眼睛，不知該為活下來感到高興還是悲哀。他並未死去，未來的困境將會更多。

　　小周的哭聲盪開，但光仔聽了好一會兒，整個世界獨漏大周的聲音。半晌，他才張開眼睛迎接這個世界，然後轉頭看向小周，正想問小周在哭什麼，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光仔眼前的兩隻怪物穿著大周和小周的衣服，直覺告訴他，這兩隻怪物就是他的同伴。

　　他不敢置信，他們沒變成蛇也沒變成天使，而是蛻變成皮膚灰白如石的怪物。

　　三人的骨架維持在蛻變之前，可以辨別得出曾經是人類，不過覆在骨架外頭的皮膚，顏色已然轉成灰白，看起來也不再有彈性與光澤。

　　光仔想起蛻變前看見的那一幕，連忙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皮膚，皮肉已經變硬了，而且觸覺遲鈍許多。他手邊沒有鏡子，看不見自己的長相，但是從大周、小周的外表推測，他現在的樣子肯定不會好看，沒有頭髮，光禿的腦門上頭還長著兩根角。

　　光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角，就是這東西害他剛才頭痛欲裂。一會兒，他又舉起另一手摸去，但怎麼也找不到第二根角。他只有一根角，比大周、小周還少了一根。

　　他一愣，思索片刻，很快就找出合理解釋：「就算吃下相同的植物，也會因為個人先天體質的差異而蛻變成不同的模樣。」

　　光仔好奇地把手擺在眼前，他要好好認識一下新的自己。他仔細看著自己的雙手、短尖的指甲和粗硬如石的皮膚，雖然不好看，卻非常實用，至少不會輕易受傷。只是這尖短的指甲，看起來不具備什麼殺傷力，他比較想要擁有SA的利牙或克哲的尖爪。

　　很快地，光仔就欣然接受這副軀殼，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如果克哲是猛禽、SA是海蛇，那他們三個可以當專撿食屍骸的鬣狗群。

　　成功的自我悅納令光仔出乎意外地喜愛新的身體，他本來還以為自己會厭惡這樣的轉變呢。

　　小周也從淚水中站起，忘情地笑了。三人互看，忍不住爆出歡呼聲。

　　休息了一會兒，三人像是拿到新玩具，決定好好試驗一下身體機能。小周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頭道：「不會痛。」

　　他們確信自己的皮膚堅硬無比。

　　大周用指甲刮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吱聲。對於地上的淺淺刻痕，大周不很滿意：「很利，但是太短了。」他曲了曲手指，又說：「而且動作變得很僵硬，非常不靈活。」

　　光仔動了動雙腳，附和道：「嗯，我的關節需要復健一下。」他說著自以為幽默的笑話。

　　大周困惱地繞著圈跑，一邊說：「身體太硬了，跑的速度變好慢。」他又試著做了幾個高難度動作，但腰部不再像以前那麼柔軟。

　　「跑不快，如果遇到克哲或SA，我們一樣會完蛋。」他想起SA一口吞下女孩頭顱的畫面。

　　光仔脫掉衣服，如他所想的，連最容易受傷的肚皮也鈣化了，大家都像會動的美術館雕像。他舉手向地面捶去，砰一聲把地面擊出一個小凹洞。「力量變大，但還是比不上克哲和SA的殺傷力。」他撫了撫手指關節，一點也不痛。

　　想到什麼似的，光仔把變小的鞋子脫掉，赤腳踩在地上。大周、小周見狀，跟著脫掉身上的累贅，三人連褲子也脫了，卻絲毫不覺得羞恥。

　　大周又跑了一圈，速度比方才進步一點。

　　「原來是鞋子。」他說，然後把不再需要的破衣舊鞋踢到一邊。沒多久，他像是察覺到某件事情，於是不停用力跺腳。

　　「怎麼了？」小周看著他的腳下。

　　大周緩緩勾起嘴角，興奮地笑著：「不會痛，一點都不痛！」

　　他用力跳了起來，踩在混著小石頭的地上，卻一點也不感覺扎腳。

　　「嗯，我也是，都不會覺得痛。」小周示範用指甲刮了刮自己的皮，但只磨下一點石屑，沒有滲出預期的血紅。

　　「我們，都變成石頭了嗎？」小周想起神奇寶貝裡的大岩蛇。

　　「不對，石頭沒有生命，不會思考。」大周認為他們仍有生命跡象，只是皮變硬了。他思索一會兒，說：「應該是角質變多了。農夫可以赤腳踏在農地上，是因為他們的腳底結繭，可以保護皮膚。我想，應該是白花造成我們的角質分泌失衡，導致全身的角質猛然增生，就像覆上一層鎧甲。」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角，然後道：「像這個，就是角質。」

　　光仔似懂非懂地點頭。片刻，他恍然大悟地道：「所以我們的頭髮不見了？」頭髮已經轉成他們的一身角質。為作確定，光仔四下尋找是否有落髮。左右的環境很乾淨，似乎支持著他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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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克哲與小雅互相依偎著閉目養神，兩人還不習慣新居的環境，嘩啦的浪花與高空中疾嘯的風聲，讓克哲連在夜裡僅剩的聽覺都變得不靈光。或許在洞穴中反而比較安全，克哲忍不住如此想道。

　　許是多疑的個性使然，他總是下意識地去傾聽任何風吹草動。住在洞穴裡的時候，只有鼠輩的噪音會干擾他掌握環境的狀況。現在，風聲實在太大，隆隆地在他耳邊叫囂，他完全無法掌握周圍的環境，是不是有入侵者正在靠近。

　　小雅動了一下，打斷克哲的思考。克哲望著小雅祥和的表情，他安慰自己別胡思亂想，島上只有他們兩隻天使能上得了這種峭壁築巢，不會有別的入侵者前來。他只是還不習慣風聲罷了。

　　克哲剛想闔眼，卻驚見一片黑影籠罩在巢外，就在他與小雅的十點鐘方向。這一驚使得克哲連忙拉起小雅，兩人進入警戒狀態。

　　克哲奔向巢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他張開巨大華麗的六翼焰翅，發出眩目的光芒。

　　「誰？」克哲瞇起眼睛辨識，並暗自焦躁起來，他眼前的黑影看似不久前，死在他爪下的黑翼大鵬鳥。

　　他不敢確定對方的身分，也許是另一位同學，也可能只是一般的巨鳥，在這座島上，什麼奇特的物種都有可能出現。何況，夜盲的他現在無法看清對方長相。

　　不過，他能肯定來者是隻有翅的生物，那翅膀拍動所產生的風壓正有規律地打在他身上。

　　對峙一陣後，黑影開口了：「把光減弱點吧，我不是來挑釁的。」扁扁的聲音並不悅耳，帶著一點美式腔調。

　　「你是誰？」克哲的視力恢復一些，已經能看得見對方和他一樣，擁有三對翅膀。克哲經歷過蛻變後的進化，明白翅膀的數量代表力量的等級，越多對翅膀的天使也意謂著越強的實力。

　　克哲不敢妄動，他沒有把握打贏這位目前立場不明的不速之客。雖然各是三對翅膀的實力，而他這邊還有小雅。可是他明白，小雅只是累贅，一對短小的翅膀並不能提供什麼戰力，要是兩方真的開打，反而會拖累他。

　　更讓克哲震憾的是，對方的視力似乎很好，否則就不會貿然在晚上行動了。這一層疑慮，讓克哲決定釋出善意，翅膀上的火光應對方要求，減小到僅供照明。

　　小雅來到克哲身邊，探著頭打量來者，她沒想到還有天使的存在。記得克哲已經將果實全數燒毀，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還有別的地方種有果實，二則是這隻天使早在克哲行動前就已經蛻變了。

　　黑影挪開遮著眼睛的爪子，雖然克哲的火光仍讓她不適，卻在勉強可接受的範圍內。

　　「哈囉，兩位天使，很訝異我的出現嗎？」她和兩人一樣，擁有人類的五官，與阿翔長滿羽毛的臉不同。

　　這時，克哲的視力已經可以看清楚她了，不是以前的同學，而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女人。五官談不上漂亮，卻有一股說不上的性感魅力。克哲知道自己的心動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基於實力的欣賞。他喜歡強者，以及擁有勝者實力的傢伙，不過這僅限於女性。若是其他男性有成為勝者的可能，他將會不惜一切先將對方拔除，以免成為未來的禍根。

　　勝者只能有一個，就是克哲。

　　「妳是誰？」小雅插口詢問。她不喜歡克哲看那女人的眼神。

　　「我忘了。」女人吃吃地笑了起來：「你們可以叫我『夜鶯』。那麼，我可以直接叫你們的名字嗎？克哲、小雅。」

　　「妳知道我們？」克哲心中的警戒又築高了一層。

　　「可以請我進去嗎？」夜鶯指了指克哲與小雅兩人的巢，然後給了克哲一個甜美的笑容。

　　小雅看在眼裡，十分不悅地拒絕：「不方便……」她的話未說完，卻因為克哲投來的責備眼神而硬生生地吞回去。

　　克哲不喜歡小雅插嘴，會讓他感覺自己的威權受到挑戰。他考慮了夜鶯的危險性，若是讓夜鶯雙腳著陸，她的攻擊將會因為有施力點而可以發揮全力。如果不讓她著陸，屆時兩方打起來，他只要固守住巢穴，相信夜鶯沒辦法輕易拿下他們兩人，只要一直守到天亮，情勢就會轉危為安。

　　但，他委實好奇夜鶯來訪的目的，更想知道她的雙眼，是不是已經克服了天使族夜盲的弱點。如果夜盲可以治療的，那他將不再有天敵。

　　可是，又顧慮到入巢這是夜鶯的計謀，重重的考量讓克哲舉棋不定。

　　夜鶯振翅的速度慢了下來，表現出自己的無害。克哲思索片刻，側身讓出一條路。小雅有些詫異，卻又不好表達意見，只好悻悻地望著夜鶯。

　　夜鶯為自己找了塊地方坐下，表現得落落大方，似乎不害怕克哲或小雅偷襲。克哲決定站著，以方便騰挪身體，不管要逃或打鬥，掌握主動權是最重要的。

　　「你也發現了吧，我的眼睛－－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喔。」夜鶯眨了眨眼皮，像在勾引人似的。她只對克哲說話，不把一旁的小雅放在眼裡。

　　「為什麼？」克哲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他立刻順著話題追問。

　　「因為我們吃的是不同顏色的果實。」夜鶯毫無保留地說：「我和你們，都是因為船難來到這座島上。別問我的名字，我已經忘了，很不可思議吧，居然會忘了自己的名字。別訝異，有一天你們也會和我一樣，像得了老人痴呆症，把以前的事情忘光光。不過，在這島上每一天的記憶卻會像烙痕一樣無法抹滅，想忘都忘不掉。這可能是果實的副作用，我也不確定。」

　　「妳也是船難的悻存者？」克哲睜大眼睛，原來早在他們來到這座島以前，已經有一群人經歷過蛻變的慘烈。他努力掩飾慌張，不想被夜鶯看出他的心思。他還以為自己和小雅是唯一的天使，沒想到，竟還有更多的天使……

　　「沒錯。」夜鶯點點頭。

　　「還有其他悻存者嗎？」克哲又問。他得先了解情勢，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如果說，有四對翅膀的天使存在，那他就不是最強的，而且可能步上阿翔的後塵，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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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柚臻的水果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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