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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遠藤周作《深河》
2025/12/09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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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 12 月 9 日 文學與創作, 文藝副刊 更生日報
花了一些時間,斷斷續續,終於讀完<深河>小說。當閱讀的觸角從以詩為主,轉而也將小說納入,發現需要更長時間來閱讀及思索,生命的場景也因此厚實不少。深河是指印度的恆河,在這河畔,死者的屍體被焚燒,屍灰流入河中,死者的靈魂在來世復活:許多人在屍體漂流的恆河中沐浴漱口,祈求來世的幸福。
小說由幾個日本旅客參加印度之旅,體驗到這種衝擊性的光景談起。旅客目睹水中食物和穢物混在一起的污穢感及祈求來生轉世的神聖感。對集矛盾於一身的恆河,產生奇妙的吸引力。深河一書中有著佛教的輪迴轉世觀念,及對一神教與汎教並非截然對立的深入看法。正如書中所說:「河流包容他們,依舊流呀流地。人間之河,人間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故事起源於一群身分不一卻各自卻懷藏著故事並有所追尋的日本人來到印度旅行開始。旅行團中的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在現實生活中尋不到答案的缺口,他們都希望能夠在佛陀誕生成道的印度讓他們心中的困惑有所解答。晚年喪妻的磯邊,只因妻子臨終的一句話,踏上追尋轉世的她的歷程。讓原本不相信輪迴的磯邊因為想念妻子而試圖去追尋。跟我們的習俗—藉著通靈之類去接觸與已死的親人對話類似。
美津子試圖藉著旅行釐清內心與現實生活之間的迷惘。結婚的蜜月旅行卻丟下丈夫矢野在巴黎,一個人來到鄉下波爾多找尋她畢業論文提到的小說背景去探究一番。結果得到的答案小說所描述的火車載著提列茲在黑暗的森林中飛馳是虛構的,她猛然領略到提列茲通過的不是現實的黑暗森林,而是內心深處的闃黑。這樣的細微描述其實說的是人內心都有個黑洞,無明,難以探測,終其一生如影隨形,偶而便浮出生命的湖面,對妳張牙舞爪一番。這一段的勾勒十分深刻。這是小說引人入勝的地方,有了伏筆,伏筆之後有探索,探索後的答案隨人解讀。人生本來就不是制式的,是活潑的,雖然可能跌跌撞撞。
兒童文學作家沼田一方面想著童年時代的自己,另一方面因為好奇心的驅使,來到了救命恩人九官鳥的故鄉。中年企業家木口,想來到佛教發源地印度恆河邊,為他的戰友塚田與被吃掉的同袍超渡。人的生命,一路顛簸,也無法逆轉,尋求出口,在情緒上,精神上試圖安頓自己,苦苦這一趟印度恆河之旅,讓人看見生命的矛盾與折衝,而日子依然還要過下去。
在一行人進入印度神廟時,看見了印度之母「查姆達」神像。這座女神像身上有他們意想不到的諸多苦痛,如眼鏡蛇、毒蠍子。查姆達不若聖母瑪麗亞的清純、優雅,也沒穿著美麗的衣裳,且又老又醜,痛苦而面孔扭曲,眼睛也因充滿痛苦而往上翻。但儘管如此,她喘著氣還要以萎縮的乳房哺育小孩。在自身自痛苦且貧瘠的狀況下,仍可付出生命之泉,這不是神性那不然如何解釋?她闡釋著普遍印度人的痛苦,她,是印度的聖母。
印度河是灰色的,恆河是黃濁色的,二條河在渡口交會混合後成了奶茶色。所謂的美麗、神聖在這個國家是妳看待的角度是大相逕庭。河流對印度人而言是神聖,所以印度人在那裡沐浴、淨化,也祈求從輪迴轉世中獲得救贖。印度人聚集在這有限空間的渡口,他們爭著要到母性之河沐浴,母性之河接受生者,也接受死者,這就是神聖之意。印度教徒在屍灰流過的河邊口、沐浴。從這裡便可區分被印度吸引和徹底討厭印度的人種。生命的苦悶與荒謬讓人無以言說,而需親身親臨體會。
許多從四方而來的生命的巡禮更是為了能死在這裡,這裡也是為了亂世而存在的街道。只要通過那條街道,就會產生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在這裡沐浴的人都相信轉世。我們對事情的判斷與價值觀,跟自身的成長環境與教育有關,然而個人與生俱來的天性,亦會對這些外來的資訊作不同的詮釋,進而衍生出個人的特質與應對模式。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對各類的資訊會加以判讀並給予與評論,專家學者以其理論背景來論述,而一般人則憑藉著自己的經驗或感受加以論斷。我們不也是在這樣的循環之中呢?
磯邊是來找尋他過世的太太(希望轉世投胎在此),他在恆河邊呼喚著他的太太,河流似也接受他的呼喚,但仍默默地流著,在沈默中,具有某種力量,如河流至今包許多人的死、生。也將之送到來世。磯邊已在緩緩流過的恆河畔漸漸地能接受妻子死亡的事實。呼喚,找尋其實也是一種想念及慢慢接受太太已經死亡的事實。女主角美津子在找尋或許可以解決她迷惑的大津。她可以不去參訪神聖佛陀悟道的菩提加雅卻寧願留在這清淨與污穢、神聖與猥褻、慈悲與殘酷混合共存的恆河。
 沼田在印度買了一隻九宮鳥,一隻野生九宮鳥,他要將牠放生,因為他覺得他能大病痊癒完全是因為代他而死的那隻九宮鳥,生命不該是被禁錮的。他放生了九宮鳥,也釋放了自己。木口憶起在雨中戰場上死去的同袍,每一位士兵幾乎都像查姆達女神受著同樣的苦。在印度的水土不服生了小病,在病情趨緩後,也在恆河畔為他的戰友、被吃了的戰友誠心頌經祈求超渡,同時也解開了他多年來的桎梏。人原來可以打從內心綁死自己啊。對於印度人,恆河包容了種姓制度下的各式階層,作者以恆河為比喻,暗示著創造宇宙萬物的天神對我們這世界上每一個不同民族和文化的包容。而我們人,常常自詡自己是萬物之靈,但對於不同的意見和文化,可是真的都能夠接受與包容嗎?地球絕不會因為我們而停止轉動,地球上的種族紛爭和宗教衝突戰爭,仍然天天上演啊。
故事當中的大津自己打扮得像賤民,好搬運屍體,因為傳教士是不能搬運屍體的。而且印度教徒是拒絕異教徒進入恆河火葬場。他在恆河邊找尋要死在恆河的垂死的人,還有呼吸的就帶到河邊的公共設施,沒呼吸的就送到渡口的火葬場。他不是印度教的婆羅門大可不必這樣做。但大津告訴美津子,若洋蔥(指的是神)在這個城市,他也會做同樣的事。神不只活在歐洲的天主教裡,也在印度教、佛教之中,他不只這麼認為,也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神活在他心中。大津對於上帝信仰的熱忱轉化成他對印度人的包容和大愛,這一轉變可以讀到是深受德雷莎修女影響。
原來不管宗教,只要願意敞開胸懷,不計階級,謙卑奉獻,在恆河旁也罷,在他處也好,任何人皆可以是大津,只要對眾生有愛,願意慈悲付出。所以大津卻也在幫助運送死者的過程中被誤殺,也正應驗了他願望,死得其所。人,活著的目的是什麼?遠藤周作(作者)對於神的思考,打破了有形制度上的框架,由制度上的宗教轉向根源—凡生命都該受尊重—的嚴肅課題,一路深鑽探索。※
2025. 12 9 更生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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