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17╡　冷。

　　年底了，就要過年。

　　晚間，出門上班時，順道提了袋垃圾進電梯
　　遇到不曾打過招呼的鄰居
　　同樣，她和她女兒手上也大包小包
　　看得出來，她們整理了一整天。

　　「馬麻，棉被真的要丟嗎？」小女孩抱著手中的大黑垃圾袋問她。
　　「丟啊！都舊了、黃了！噁心死了，今天就去買新的吧！」她回答。
　　
　　出了電梯，走向子母車，把手中這袋垃圾丟了進去。
　　看她猶豫了一下。

　　她說：「欵～歡歡～棉被不要先丟裡面，放車子旁邊就好！」
　　小女孩疑惑地問：「為什麼？」
　　「今天要買的東西很多，怕摩托車會載不下……
　　　我們先出去，等一下如果東西載不完，就明天再買棉被
　　　回來再把它先拿回去用一晚！所以先不要丟車子裡面，會弄髒」
　　小孩「喔」地一聲回應。

　　

　　開店總是忙碌的
　　有別於一般人的刻板印象
　　我這小老闆每天被帳單追著，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坐在那兒數鈔票就好」
　　收店回到家，凌晨三點了
　　等電梯的時候，下意識地就走往垃圾回收處
　　那包棉被，不在。

　　
　　隔了幾天，時間來到難得休假的禮拜一。
　　中午出門覓食時，順道又提了包垃圾
　　在電祶裡再遇到那對母女
　　瞄了眼她們手上的大包小包
　　又看見了那包棉被。

　　丟完垃圾
　　回頭就聽見那位媽媽說：「不用放旁邊啦！直接丟車裡面！」
　　「可是，可是這樣它就髒掉了啊……」小女孩看了棉被，又看了媽媽。
　　「哎呀！我們有新棉被了啦！這用不到了，又髒又黃的，丟了丟了！」
　　說罷，便一手從小女孩手中抓過棉被，用力甩了個不小的拋物線
　　丟了。

　　大樓管理員剛好在一旁檢查機具，看見了。
　　連忙跑來說：「棉被別丟裡面！放舊衣回收桶那邊，他們有回收～」

　　沒我的事，我出去吃我的飯。




　　吃完飯回來，那包棉被卻不見了。
　　等電梯時，聽見管理員跟熟識的大樓住戶在閒聊
　　他說：「12樓那個歐里桑啊，子女都不在身邊，沒人照顧，
　　　　　　我拿人家不要的被子給他，你沒看到，他有多高興啊？！」


　　怔了一會兒，
　　忽然明白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瞧！
　　這舊愛與新歡的微妙關係，不就像一條棉被麼？

　　舊的棉被，你嫌它髒、嫌它黃，不喜歡了，就想買新的。
　　新的還沒到手，你還是會把舊的擁在懷裡，
　　儘管你對它不滿意，但這時
　　只有它能給你溫暖，也只有它願意給你溫暖，所以你不會嫌它
　　又或者，不是不嫌，而是存著那種嫌在心裡、忍忍就過去的心態。
　　直到有天，確定有了新的被子可以擁它入眠。

　　有了新的，還有誰要擁抱舊的呢？
　　所以丟棄的時候，甚至不用稍稍一點的愧疚、眷戀與不捨
　　甚至還可以帶點鄙夷嫌惡的表情，反正喜新厭舊很合理。



　　電梯來了。

　　走出的，是熟悉的面孔。
　　瞄了一眼，在他身邊的已不是上回見到的那個馬尾女孩。
　　簡單跟這鄰居點頭打了招呼，錯身而進電梯。


　　忽而領悟。

　　原來，愛情是條被子
　　男男女女們，一輩子都渴望、都追求這份溫暖

　　只是啊只是

　　你，妳
　　是條舊被？還是新被？
　　想換與被換的，又是誰？


　　　　　　　　　　　　　　　　　　　─＊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