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郁瑄告訴我,阿本是他的恩客。平常打扮得還算簡單、整齊,一到採收葉子烤假大麻時,幾乎是一副流浪漢的模樣。唯一的差別是,他會批小量給郁瑄去賣,除了援交的費用外,小費也給的很闊綽。
「大概一個月上床兩次吧。」郁瑄完全看不出她年紀該有的嬌羞或是矜持,感覺就像秤斤論兩賣豬肉的老闆娘。她跟西武一樣,可以為了錢不擇手段。
沒必要去探究她為甚麼願意幫我,或許是身為女人的同理心要對志傑出口氣。「接下來,就是我的事情了。」我說:「後續的事情你不要靠得太近比較好。」
郁瑄站住腳步,我看後頭沒跟上望向她。
猛地有一股感覺非常地犀利,真實地感覺出活著很複雜,每個人像線團纏繞著自己。死命地掙扎,卻又逃不出被綑綁拘禁的宿命。真的只有狠下心遠離才能了斷無謂的是非嗎?當一些傷害累積到某種層度,我們所看見的面相便不再真實,儘管可以感覺出某些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那些卻顯得有點戲劇化的不真實,有點病態的自憐自艾。
或許有一天,我會困死在自己所編織的網裡,然後連掙扎的力氣都喪失。
四千塊錢的郁瑄,感覺是偶而能吃一回的高等餐廳。但是吃得太多,胖了身材卻也註定窮困。
道別時,我特別把郁瑄看得清楚些,想或許沒有再次見面的機會了。
回到秋緒住處,我從口袋裡掏出阿本給我的真假大麻。我點了有畫記的真大麻抽著,像抽雪茄般享受那難得的愉悅感。一個小時後,我點了假大麻,讓它的味道在口中慢慢迴響,滾過我的舌頭到我的氣管、肺臟。就味道而言,是以假亂真的仿造品,如同昨夜我拿郁瑄當做秋緒般,即使做愛的本質是如此美好,卻掩蓋不了那仿造某人的虛偽。
假大麻沒效,就這樣了。
很多事情並不需要開誠布公,特別是對秋緒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尤其如此。不打算把談妥的事情告訴她。面對她莫名而來的脾氣與怨懟言語,就當是贖罪般輕緩地在心中蒸發。
兩天後,接到西武傳來的簡訊:準備好錢了。過去能閒聊一整晚的交情只剩下五個字的簡訊。似乎過去坐在對面閒聊舞池裡哪個女孩子比較正的話題都不曾存在過一般。有一天我們會遠離這樣的環境,我會走入另外一個環境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西武賺飽錢之後,他將擺脫掉一切過去,認份地開間小吃攤或咖啡店。這是他說過的夢想。我們所經歷過的荒唐過去,都會在記憶裡逐漸消失殆盡,我們會記得過去發生過的一切,以及偶而會記起的交情。
我捎過電話給郁瑄,告訴她我晚上要去見西武跟大東。請她幫我注意阿本那邊的動靜,別又我被整了還不知道死活。
我傳簡訊告訴西武,晚上會過去找他拿錢。
大致確認好事情,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感覺某些綁死的結逐漸解開一般,從暗黑的水底看見一絲光明。不是解脫開來的感覺,而是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將要脫身、從這一鍋渾沌中離開,不再歸來。
我回到自個兒的住家,這些天都待在秋緒那,難得回家。
馬奎斯的百年孤寂乖乖地站立書櫃,秋緒一直抱怨她想看這本書卻苦無時間。而當終於有時間時,卻是在病房待著的歲月。我站在書櫃邊用手指將這本書挑出來,想想秋緒這兩天要出院了,牢騷滿腹的她嚷嚷不停,於是又把書本推回它原本的地方。
跟秋緒很少出外遊玩,我想著,不是賠罪的念頭,很想跟她出去走走散心。我很慶幸自己不是她保險套般一次性的男人,沒想過與她的未來,也無法想像未來各有前程時依然能相守這回事。
但我確實活在存在著她的當下。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
- 1樓. 路子2009/07/03 10:00回應
剛剛那篇不慎按到ENTER就送出了,請刪掉吧。
我只想說,寫得好!請繼續加油,該有的一篇都不能少啊。(你懂我的意思)
水清魚讀月,林靜鳥談天。聽風入林,冥冥然,自有一番逸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