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報章雜誌稱呼三十五歲四十歲以上的未婚女性為“剩女”, 就讓我膽顫心驚. 這個世界應該是男人略微多於女人, 如果剩女越來越多, 剩男在哪裡﹖難道男人全部英年早逝過勞死了嗎﹖

對這個名詞感冒得一塌糊塗的當時, 卻沒有看到任何女性朋友站出來抗議. 想她們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不禁引起我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外籍配偶大量移民台灣加上東方男人離婚後似乎喜歡再娶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年輕美眉, 這或許是造成東方“熟剩女” 的原因. 西方似乎沒有外籍配偶大量進駐的情形,單身男士固然也喜歡和小女生玩耍, 如果談到經營長遠的關係, 多半還是找和自己同世代的女人. 如此說來, 西方“熟剩女” 應該比較少, 事實並不盡然.

剩女顧名思義是沒人要的女人, 她們應該是貌似夜叉, 穩如泰山, 個性跋扈, 心如蛇蠍. 但是環顧太平洋兩岸, 事實也並不如此.

我只能就我所認識的剩女,( 包括我自己) 來探討其中道理.

琴妮是朋友瑞奇的前妻. 離婚前琴妮和我們只有點頭交. 離婚後她反而沒事和我們一起吃飯聊天. 問她為什麼以前不太搭理我們, 琴妮說因為我們是前夫的朋友, 她覺得夫妻保持自己的朋友是維護婚姻的要件. 琴妮的幽默開朗, 是我們所料不及. 以前總覺得她沉默寡言不好相處. 看來離婚對她是好的.

瑞奇重獲自由後, 到處結交女友. 沒有多少時間和我們閑聊. 偶而一起吃飯都帶不同女子出席, 大家見怪不怪. 姐妹淘和他的年輕女伴沒啥話題可聊就不多談免得浪費時間, 因為下次一定是不同女人出席. 但琴妮就不一樣, 對男人似乎毫無興趣, 每天上班上學兼做瑜珈減肥, 忙得不亦樂乎. 半年下來整個人瘦一大圈, 容光煥發. 沒有了雙下巴和圓鼓鼓的臉龐,我們才發現琴妮其實還蠻漂亮的. 問她什麼時候要開始交男朋友? 她神秘的笑著說,公司的兩個客戶在追她, 同棟大樓不同部門的副總也約她出去吃飯. 但她沒答應任何邀約, 不想讓生活重心圍繞男人打轉, 現在要為自己活著. 我們笑著要她不妨把和男人約會當作生活調劑, 同時約上幾個人也無妨. 琴妮點點頭說, 等自己心態調適妥當以後, 就可以出去約會了, 但現在要先做所有結婚時不能做的事, 才對得起自己.

不久, 瑞奇開始帶一位和我們年齡相仿的女性參加聚餐. 相同的女人連續出現兩三次, 我們開始好奇了. 得知她的前夫過世八年, 她獨立撫養兩個小孩長大.佩服她的堅強毅力, 很高興她終於有時間出來約會. 問她想不想再婚, 她遲疑了一會兒, 不肯定有沒有再度走入婚姻的必要性. 好似擔心我們會在瑞奇面前嚼舌, 她努力解釋既然不打算再有小孩, 自己也有適當工作養活自己, 約會交友就以分擔生活喜怒哀樂有個伴侶為主, 要不要簽那張合約就不重要了. 看起來想和她定下來的是瑞奇, 她自己反而不急.

潘蜜的年齡比我們小許多, 看著幾個單親媽媽如此辛勞的身兼數職並低聲下氣追討前夫拖欠的小孩贍養費,她仍然不放棄結婚和生兒育女的希望, 不同的是事業心強的她要未來老公待在家中帶小孩, 由她出去賺錢養家. 理由是如果老公外遇離婚, 倒霉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美國法律大多把小孩判給母親, 而且紐約州法律規定如果因伴侶出軌而離婚, 受害的一方不必付生活扶養費給出軌的一方. 這種安排, 對潘蜜來說是穩賺不賠. 姐妹淘們對她實事求是想法很表贊同, 但也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潘蜜雖然思想獨立前衛, 但絕對不是盛氣凌人的女強人個性. 照理說應該很容易找到一個顧家愛家的好男人結婚, 但幾年來她仍然單身. 期間雖然交過幾個男友, 有的是公司的CEO, 有的是在家工作的藝術家. 不管對方個性強硬或溫和, 似乎對當全職奶爸都沒啥興趣. 一位漫畫家男友要求如果她請住家保姆, 他可以考慮. 潘蜜搖頭說, 如果請全職保姆, 要這個老公幹嘛﹖

告訴潘蜜兩人必須先談戀愛, 如果情投意合, 再聊以後家事的分配. 柴米油鹽日常生活的分擔不可能完全如她所願, 必須兩人討論折衷才行呀﹗但潘蜜實際的個性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和不可能結婚的男人身上. 約會沒幾個星期, 就把自己的想法當面鑼對面鼓敲得叮噹響, 男人不嚇跑才怪. 最近發現歲月不饒人,潘蜜竟然打起主意想生小孩而不結婚, 贍養費和小孩的照顧完全不要男人費心, 只要對方當個好爸爸每週探望小孩就行了. 問她為什麼不去精子銀行借精算了. 潘蜜搖搖頭說她還是希望小孩成長期間有個爸爸在身邊. 我在旁聽的直搖頭, 潘蜜可能從小父母離異, 對家庭的渴望和對離婚的恐懼讓她無所適從. 如果在那麼多前提下和男人交往, 只怕過了適婚年齡仍是孤家寡人.

至於我自己, 小孩還在唸初中, 一個人母兼父職既要出去打拼又要回家教養小孩, 經常有分神乏術筋疲力竭的感覺. 說不想找個堅實的肩膀偶而靠靠是違心論. 但進入每個避風港都是要付出代價, 而且很多代價是我付不出來的. 跌跌撞撞幾年後, 我決定自己的責任必須自己挑. 在養小孩的過程中所挑選的對象, 和小孩長大後挑老伴的條件絕對不同, 雖然姐妹淘們流行結交“階段性的伴侶”, 但我無法在別人幫我拉拔小孩長大後, 明知個性迥異,卻因為感激而留在他身旁一輩子, 或心一狠把他一腳踢開. 所以還是隨緣吧﹗如果幸運能碰到既能和我一起撫養小孩又能和我白首諧老的對象, 當然最好. 在碰到這個白馬王子之前, 還是安分的當個單親媽媽, 等小孩長大自立後, 再談約會對象. 那個時候, 要不要結婚, 真的不重要了.

文章寫到這裡, 台灣朋友寄給我一篇聯合報的新聞, 是有關張曉風對“剩女” 的發言. 文章看了幾遍, 不太了解她的出發點在哪裡. 是要求社會局多辦些男女聯誼, 還是要政府福利部門多照顧一輩子未婚的女性? 怎麼看都有”多此一舉”的感覺. 婚姻是個人的選擇, 現在網路那麼發達, 宅男宅女找伴比以前容易多多, 政府舉辦聯誼會能比雅虎奇摩交友欄有效嗎﹖政府要促進結婚率, 還不如多舉辦家庭婚姻和交友的心理講座, 讓男人在工作和家庭中學習取得平衡, 讓女人在全職媽媽或職業婦女中有抒發和協助的管道. 未婚男人需了解家庭不是太太一個人的責任, 未婚女人必須領悟婚姻不是一個長期飯票. 剩下的, 就讓未婚女性們(真的很不喜歡“剩女”這個名詞)自己做決定吧﹗人各有命, 強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