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4日,兩岸直航。
人在北京,比較感覺不出那個所謂的歷史意義有多麼深刻。不過還是挺興奮的,以前回家要一整天,到家就癱了,行李扔在地上動也不想動。現在可以結省多少上機下機還有晃蕩等待的時間啊,而且也少花一些銀子貢獻給香港、澳門機場,幾個台北人一講到可以降落松山機場,每個人都誇張的說,「松山機場!!我走路就可以到家了!」我白了他們好幾眼,「吹吧你們?平常懶的跟什麼似的,現在可以從松山機場走回家?講的跟真的似的。」但那個舒坦,通透每個細胞。
直航伴隨的就是陸客觀光,看著臺灣的一些片段的新聞,有些啞然失笑,兩岸真的是隔離太久了吧,都把人當難胞看。其實不要去想太多血濃於水,或是什麼漢賊不兩立,只要把「來者何人,打算幹麻!」想清楚,就不會講一堆讓人刺耳的話出來,什麼人走過要消毒啦,這才是臺灣精神啦,真有夠無聊。
臺灣精神是什麼?老娘就是臺灣精神,什麼標語、這個那個的,丟一邊去行嗎?
我以前就接待過大陸團,可能是我運氣好,可能是這幫人素質也高,總之,幾天帶下來,來人的客氣、不願意給主人多添麻煩、配合我們國家規定的必要檢查,都讓我覺得有點出乎意料。其實,能來臺灣觀光旅遊的,他們去過的地方,都不比我們少,真的別把人家當成土包子。
三年前,我帶著北京的合作方的代表從曼谷轉機台北,因為時間太趕,並沒有拿到臺灣入境許可原件,旅行社說,沒關係,我就帶著傳真件,反正一出飛機的門,就會有出入境的工作人員接機,在中正機場辦手續就可以。
結果那天班機早到,我一出飛機,沒看到半個人,只好問空姐,出入境的人在哪裡,她也逗,手往出口處一指,「那兒!」我也就帶著大隊人馬往「那兒」走過去了。
我記得那天是週末,到了海關驗證照處,我知道他們肯定過不了海關,就開始先找外交部,執班人員看了那份文件半天,「大陸人士赴台,得找出入境」,我想也是,反正出入境就在對面,出入境的工作人員端詳半天,「喔!你直接通關吧!」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直接通關?」他點點頭。那既然長官都這麼說了,小女子就直接通關了吧!
結果老娘是一分鐘就通完關了,他們肯定就被攔下來了,終於把穿制服的警察從小屋裡給盼了出來,那長官盯著我看半天,操著臺灣國語,「你,臺灣人吼!」
我沒好氣的眼眨了眨,「嘿啊!」連我都看不出來是臺灣人,那他也真不用混了。
我把大致的狀況一講,他帶點喜劇效果,恍然大悟對著我說,「我知道了,你等等,等等,我去打電話!」
我點頭說好,在自己家裡,我天不怕地不怕。跟我一起來的大陸人,不安的問著我,「怎麼啦?沒問題吧!」
我笑著說,沒問題,他去打電話,可能是我們提早到了,所以沒遇上正主。
「他是,」他指了指機場執班警察,「公安同志嗎?」
我點點頭,對,公安同志。
他們也點點頭,忽然交頭接耳起來,我沒空聽他們在說什麼,只關心下一步該怎麼辦,一個臺灣人帶著一隊大陸人在海關前頭等著,我看看錶,我得趕赴華西街的台南擔仔麵。想到地道臺菜,我好餓。
「厚,客人都到海關要驗證照了,你們的人是去哪裡了,快跑步,不要讓人等太久!」那警察操著臺語講半天電話,然後又一臉和善的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作業有點小誤差,馬上到、馬上到。第一次到臺灣厚?你們運氣不錯,颱風才剛走,阿里山路才剛通,喔,阿里山現在很漂亮喔。」
話還沒講完,就看到一個穿便服的人,從出關處奔了出來,氣還沒喘上來,對我說著,「你們怎麼這麼快,我剛剛等半天。」
我笑著說,我們班機提早到,我的位子又在前面,所以一下子就出來了,我也沒看到什麼人來接我們。
那海關警察更妙,「你們出入境的,就應該早點去等著啊!」
出入境管理處工作人員把入臺許可原件交給我,交待了幾件事,我們就順利通關,去樓下領行李,一路上他們對我們的公安同志簡直是讚不絕口,「你們公安同志怎麼這麼客氣啊,臺灣人真的是教養好。這要是換成北京機場啊,哪有那麼客氣啊!」
我笑了笑,還好啦,我們公安…都這樣。
忽然又一個便裝的女生走了過來,「等會兒,你們就在觀光局旅遊服務中心那兒等著。」
我說好,我想,現在旅行社服務這麼好啊,還可以進到裡面接人,「你是導遊嗎?我記得給我資料是個男的啊,袁先生呢?」
她笑笑沒說話,我想不對,不會是旅行社,「那你是觀光局的啊?你是國際組還是業務組,現在觀光局這麼週到啊,還要迎接我們喔?真不好意思,今天週末還讓你上班。」
她又笑了笑,「行李都領到了嗎?人數對嗎?那現在我們出去!」
她一直滿面笑容將我們帶出門,我跟導遊接上頭,所有人都上了車,坐定位,我這才意識到,「阿?她是警察!」
導遊說,「是阿,不然你以為她是誰?觀光局你都想的出來。」
我說呢!原來她怕我們跳機喔。我格格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天真得蠢。
一開始在排行程的時候,我老闆電話裡劈頭就說,「阿里山、日月潭別排!」我嘆口氣,「阿里山、日月潭非排不可,你不知道這兩個地方是中國十景嗎?」
花東海岸是一定要去的,不能去綠島有點可惜,花蓮薯還有阿美族的美食,野豬肉、山苦瓜排骨湯、金針花;還有太魯閣、中橫峽谷那也是得去的,不能去合歡山有點可惜,我們的台十四甲多美啊。不然可以去吃高山關東煮與埔里老玉米;然後去墾丁,高雄美濃路邊的米苔目與油豆腐;阿里山住哪好呢?還是住嘉義吧,嘉義火車站門口的雞肉飯and皇帝酥,再去奮起湖吃燒酒雞,這個天太熱,算了那就別去了,然後到了日月潭,日月潭、日月潭吃什麼,總統魚嗎?我想想…
一群人圍著我看我說的慷慨激昂、熱血沸騰,講完了嗎你,我老闆看著我,我搖搖頭,「澎湖還沒講,可以去澎湖嗎?澎湖絲瓜、黑糖糕還有去吉貝數星星,…人間…人間難得幾回見!苗栗的…」
「你別一次玩完行嗎?大小姐。還澎湖、苗栗,連美濃的米苔目都可以排進去,你真行,他們才幾天的行程啊。」
難得去臺灣,誰知道什麼時候要開放觀光,美濃除了米苔目還有煙樓與油紙傘,那地方很美啊,還有,南橫公路。
一整天,我們都在討論臺灣哪裡好好玩,講起來,好像好多地方都好好玩,每個人都是口沫橫飛。
「台南,可以排台南的遊程嗎?我們想去看陳水扁的家鄉!」開會時,合作方提出來的遊程需求。
我有點傻眼,台南?台南…沒什麼好看啊,論古蹟建築,肯定比不上中國的,大陸人也不會對宗教有興趣,當時亞都麗緻還沒開,總不能帶著去逛夜市吧,他們也不見得克的下我們認為的台南美食。何況,那麼熱。
「可是,我們沒看過臺灣古蹟,隨便住就行了。韋小寶不也去了台南府城,什麼五妃廟的,我們想去看看。」
嘿,連韋小寶都抬出來了,我傻笑著,不是我覺得古蹟不登大雅之堂,而是我不認為台南整體服務體系不夠格接待外賓。要不是大陸人對阿里山與日月潭有其他情感因素,這兩個地方老娘也不排,我第一次去阿里山時,真想把餐飲、住宿區全部移為平地,免的貽笑大方。
在遊覽車上拿起麥克風,開始簡單講一下幾天的行程,台北女子介紹一下我們的台北市。當然,對於部份行程,我們還是得先洗洗腦。
「臺灣呢,在所有地質年代裡,屬於年輕的,不斷還在造山運動的地塊。他沒什麼大山大水,地質也不夠穩定。雖然我們也排了峽谷遊程,但是跟中國的黃山、五嶽、桂林山水是沒法比的。也因為開發與管理的問題,某些地方其實是環境有些凌亂…」
老娘說的當然是阿里山,免的他們夢碎阿里山,回去還得批評臺灣旅遊環境不良。
「台北市呢,是個盆地,從西邊起家,沿著淡水河慢慢聚及人潮…」
到了華西街路邊,我有點傻眼,萬華怎麼變了個樣,跟我小時候差的可遠了。
「您小時候?捷運都通車好幾年了,還您小時候勒。」
是我小時候啊,以前每個月都要來吃龍山寺對面市場的八寶冰與蚵仔煎,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蚵仔煎,要不是要來吃東西,我才不跟我媽來拜拜。
到了五星級餐廳之「台南擔仔麵」,與前面一團會合,他們運氣比較差,一路被颱風追著跑,後來因為風雨太大,我老闆不准他們上阿里山,引為畢生最大遺憾。我是覺得臺灣比阿里山好玩的地方實在太多,但看到他們失望的神情,我也只能說,「下次吧,一次玩完多沒意思。」
但我帶的團員,悄悄跟我說,「風雨再大,我們都要上阿里山!開玩笑,來臺灣不上阿里山,哪叫來過臺灣啊!」
高山青,澗水瀾,老共對阿里山的銷講真成功。
兩團彼此交換著臺灣經驗,老娘則是專心吃著「台南擔仔麵」的食物,好新鮮的生魚片,超好吃的烤白菜。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