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語歌曲相思燈

很久以前，唱台語歌被認為沒水準，那是台灣南部庒脚人在唱的。我就是台南縣鄉下人，也愛唱台語歌，是很沒水準。

也是很久以前，很多台語歌是不可以唱的。日據時代，我台民大都以「俗謠」亦即隨口傳唱的民間通俗歌謠，音律雖單調却能唱出人民生活實境，例如「牛犁歌」「丟丟銅仔」等。1932年有一首「桃花泣血記」很有名，1933年的「望春風」「雨夜花」至今還是經典之作。台灣第一首被日本政府查禁的歌曲可能是「失業的兄弟」被禁原因已不可考，反正是日本人不爽啦。

光復後，台語歌也沒完全光復。1966年台灣政府大力推行說國語政策，國語歌逐漸成為主流。尤其是宋楚瑜在擔任新聞局長時（1979--1984）所有歌曲都要送審，每週審查一次。從1979年到1987年一共審查320期，受審歌曲（含國台語）超過兩萬首，沒有通過的占六分之一，並有930餘首歌曲遭到禁唱。1961年代就紅極一時的台灣歌王文夏共有99首歌被禁，包括「媽媽我也真勇健」「黃昏的故鄉」「媽媽請妳也保重」等膾炙人口的歌。有的歌不但愈禁愈紅，還被當年的「黨外」奉為精神歌曲，例如「望你早歸」「黃昏的故鄉」「補破網」「望春風」「媽媽請妳也保重」這五首。至於禁唱的理由，有意境誨淫、文詞輕佻、妨害社會善良風俗、靡靡之音、為匪宣傳、蘊含政治暗示等等不一而足。1964年的「塩埕區長」因歌詞有一句「深山林內一條溝」被以淫穢為由查禁；1970年代西卿唱的「苦海女神龍」被禁的理由是「妨害農工作息」；1981年代「舞女」反應歡場女子的無奈，却因一句「陪人客搖來搖去」的歌詞遭禁。文夏回憶說，當時只要歌曲太流行，或是改編自日本的歌都會被禁，而且台語歌被禁的最多，因為要外省人多賺一點。這些都是台灣史值得一記的一頁。

解嚴後，台語歌曲大放異采百無禁忌，也沒有人說唱台語歌沒水準了。我還住在鄉下時，喜歡在夏天的夜晚，搬來一條長板凳放在庭院一角，躺在上面望著天上的星星，輕輕哼著「星星知我心」幻想和初戀情人甜蜜的初吻滋味。移居府城後，就愛唱「黃昏的故鄉」思念著故鄉的親人。有一年，我開車載著同事到屏東開會，一路聽著江蕙的ＣＤ，傍晚到達屏東市後，安頓好食宿，兩人就直奔卡拉０Ｋ店連唱三小時盡興回旅店，一夜好眠。

前些日子到武陵農場賞櫻，從府城到武陵要坐八個多小時的車，車上歌聲不斷。有時還來個大合唱，唱到鄭進一的「家後」合唱聲特別宏亮，鄭進一寫這首歌挽救了無數婚姻，雖然他自己的婚姻經營不善，最近又因涉吸毒事惹官司，但他執著於創作台語歌曲的精神還蠻讓人佩服的，光是這首「家後」引發無數的感動，就已經讓他的音樂才華備受肯定了。一位伙伴是唱台語歌的高手，「燒肉棕」「雨夜花」「舊情綿綿」「南都夜曲」都唱得如醉如痴，他很賣力的唱完後，如果掌聲不够熱烈，還會要求再給予更熱烈的掌聲，並高聲的說﹕「多謝，鼓掌的人身體健康，沒鼓掌的人大賺錢。」大家皆大歡喜。

第三天返回府城途中，大家欣賞猪哥亮和侯怡君主持的「豬哥會社」更是暴笑聲連連。豬哥亮唱作俱佳，尤其他遊走在腥羶色邊緣的豬氏笑話，自我解嘲賭債如山時躲債的日子是出國深造，如果不是蘋果日報記者窮追不捨，硬把他曝光，讓他時來運轉苦盡甘來，說不定現在還在南部某鄉間吃路邊攤雜菜麵，他那起起落落的藝界人生，還真是現代啟示錄呢。

在職場時，同仁都知道我的招牌歌，總是暗中點歌後硬要我獻醜，還好，不難聽。當然我的招牌歌也不只一首，在這裡賣個關子，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找我單挑啦！

                                       （2011.0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