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在生命當中走失卻不自知，然而，破損的心卻洩露出內裡的真相。哪些內心狀態能揭示靈魂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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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生命當中走失，有沒有可能不自知呢？唯一的可能是：在生活與關係裡，他似乎都在應該在的地方，然而靈魂卻早已不知漂向何方，或被賣給某個未知之地，又或者被困成某人的奴隸。這樣的人不在少數，甚至，你是否也在其中？

那麼，如何知道自己是否失喪？關鍵在於心的走向——你的心是否正在洩露內裡的秘密。

美國驚悚小說家愛倫·坡有一篇小說《洩密之心》。故事描述一位神經質的年輕人謀害了一位老人，將他大卸八塊後裝在一個大桶裡，然後撬起三塊地板，全藏在地板下。不久，三位員警上門說，有人聽到這房間好像傳出叫聲，因而報警。年輕人從容應對，聲稱那聲音是自己夢中的叫喊，並招呼員警坐下，甚至自己坐在藏有屍體的地板上與員警聊天。

他們四人便開始家長里短地聊上了。員警完全沒有起疑；年輕人漸漸放鬆了，開始談笑風生。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開始聽到聲音——最初像耳鳴，後來聲音越來越響，「咚！咚！咚！似老人在死前的心跳。他試圖掩飾，但終究無法承受，最終掀開地板，自行招認。

小說中，員警從未聽到任何聲音。那麼，年輕人聽到的是什麼？答案是：他自己心跳的聲音。因此，這篇小說得名《洩密之心》。

人心，往往藏不住秘密；它會不自覺地洩露內裡的真相。尤其有幾種內心狀態，會直接揭示靈魂是否迷失。

不安（restless）

人為何不安？因為追求的事物中，往往藏著不安。怕永遠追不到，又怕追到後失落，或發現那僅是海市蜃樓。

有一位朋友，整個人就像化身為一種不安。初識時，他正在作計算機工作，心裡卻時時籌算著要轉行。幾年下來，幾乎每次見面他都又換了一行。一下想做生意，跑去洛杉磯市中心擺地攤。起早摸黑，卻連蠅頭小利也很難賺，於是又轉行去作房地產。但又碰到行業不景氣，於是又去作公寓經理。不久再見，他又成了美容學校校長，說學校可以給外國人發簽證，是一個很好的商機。但過幾年再見到，他又開了一家中國餐館。這次是他結婚了，岳母作大廚，妻子也投入作跑堂，才把他給定在這家餐館至今。

總之，他從未停止尋找，卻也從未安穩。

另一位朋友則在城市間輾轉，今天上海，明天廣州，後來北京、洛杉磯，現又回北京。始終找不到一個落腳點。表面是志在四方，實際卻是無法安於一隅。

然而一個人為何會不斷地從一行轉另一行呢？因為作一行怨一行，總覺得另一行可能會更好？一個人又為什麼會從一個城市遷到另外一個城市呢？因為每個城市都讓他感覺不安，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

這樣的人，軌跡顯而易見——頻繁更換情人、婚姻、城市、行業......這些洩密之心暴露了什麼？是內裡的迷茫與不安。他們未曾找到生命的核心，也未找到歸屬。中國話常說「稍安勿躁」，而他們卻「老安不了，總覺得躁得厲害」。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還是你自己也如此？

這樣的人是迷失的人。

毫無價值（worthless）

另一種靈魂失喪，來自感受不到自身的價值，彷彿這個世界，有你沒你，都無關緊要。

有些人忙碌一生，追逐學位、權位，外表光鮮亮麗，內裡卻空虛無助。他們可能擁有高薪職位，身居要職，卻時常感到自己無足輕重。沒有價值，因為感覺自己一生不過如此。

沒有價值，因為配偶看你無能，父母認為你沒有出息，孩子覺得你很差勁（現在孩子好像比我們還懂得如何作父母，會告訴你，父母應該怎樣怎樣作）。沒有價值，也可能因為那些知道你有多少分量，也看重你的人，現卻因為你老了，離職退休、或生病或被裁員，不再注意你了。

漸漸地，我們開始相信那些老說我們沒有用、不夠好的聲音，被逼著追求成功、名利和權力，但是最大的誘惑還是自我否定。

我在休斯飛機公司工作時，瞭解到創辦人休斯（Howard Hughes）的故事。他算不算成功？從飛機公司到電影製片，他全都投資了，是位商業大亨，也是世上最有錢的人之一，真真響噹噹的成功人士。然而這位商業巨擘，卻未曾感覺有價值。他活著的最後十年無法住在家裡，只能隱居在昏暗旅館裡，不與任何人來往。想想，一個人長期住旅館會是什麼感覺？一個長期活在黑暗裡面的人會感覺自己有價值嗎？

霍華德·休斯（Howard Hughes，1905—1976）

死前，休斯雖然六英尺（編注：約1.83米）多高，卻瘦得只剩90磅（編注：約41公斤），嚴重營養不良，猶如非洲饑荒中的孤兒。一個擁有諸多財富，成就又如此顯赫之人，仍然無法覺得自己有價值，你說他的靈魂是否失喪？

你呢？是否曾感到，別人的一句評語或控訴，能瞬間讓你的自我崩塌？感覺自我懷疑、被拒、被遺棄，是個nobody？那麼，你的靈魂，或許也迷失了。

孤單感（Loneliness）

第三種徵兆是孤單。霍藤絲（Calisher Hotense）的短篇小說《是誰在五十七街嘶喊》講述了紐約有一位獨居的老婦人，一人住在五十七街一棟幾層樓高的老舊公寓樓上。

有天凌晨，在黑暗中，她忽然聽到樓下傳來奇怪的叫聲，一長一短，聽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只覺得聲音有點恐怖，讓人毛骨悚然。是有人打劫嗎？還是有人被強暴？但在紐約這個城市，最好不要多事。

過一會兒，她又猜會不會有人被謀殺啊？她好像還聽到有輛車緊急剎車、打轉，又開走。那車那樣急迫地開走，是在滅屍，逃離現場嗎？她開始猜了。

第二天晚上上床後，她又豎起了耳朵聽，果然到清晨，又在同一方向傳來那奇怪的聲音了。她跳起來，衝到窗前，再聽，卻發現原來是她公寓樓下有一面窗子太老了，每一次有人一開一關，都會發出那聽起來像人一樣的嘶喊聲音。故事到此，應該結束了，對吧？卻沒有。

她不甘心，不可能沒有聲音。於是，她打開窗子，再仔細聆聽，聽聽，嚇了一跳，居然真的有聲音。哪來的聲音？原來，那聲音是來自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一聲一聲地在那叫：「寂——寞，寂——寞！」

忽然，她爬上了窗台，把頭探出去，站在那高高的地方，面對整個大紐約市，她再聽。想聽聽在外面的黑暗中，是不是也有人在喊「寂寞」？她在等待，而且，只要她一聽到有另外一個人在喊「寂寞」，她就會馬上縱身跳下。不管這樓有多高，底下有多深，她都要不顧一切地跳進這黑暗紅塵裡，把手臂伸出去解救那有需要的人。

這是一個關於「寂寞」的故事，帶著濃厚的傷感色彩。女主角不僅渴望一位伴侶，還渴望有人需要她的存在。20世紀70年代初，美國波士頓誕生了一門名為「寂寞研究」的學科，其創立者魏斯（Robert Weiss）認為，寂寞是大城市中最嚴峻的社會問題。他指出，寂寞之苦源於身邊缺乏關心自己的人，但更令人痛苦的是，自己也無法去關心別人。不被愛固然悲哀，但「沒有人讓自己去愛」更是摧毀人心的深淵。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寵物對孤獨老人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因為它們提供了某種關係中的互動，成為某種親密關係的象徵和替代。

已故的德蘭修女曾說：「我二十年來的工作讓我愈發確信，不被需要是人類經歷中最可怕的病。」我們需要伴侶、需要愛、需要被關懷，更需要被需要。而這些需求不會因年齡增長而消退。社會學與心理學的研究一致表明，每個人天生便渴望與他人建立一段有意義的互動，甚至在生命的終點依然如此。

對某些人而言，孤單或許激發創作靈感，促使人尋求真理。但對多數人來說，孤單是負面的泥淖，使人意志消沉，甚至走向極端。為逃避孤獨，許多人選擇上癮於酒精、毒品、賭博、購物或網路，藉此掩蓋內心的痛楚與空虛。然而，真正醫治孤單的，唯有愛與歸屬感，而這些必須在穩固而可靠的關係中孕育。

你生命中擁有這樣的關係嗎？你在關係中失喪嗎？

表現的焦慮（Performance Anxiety）

博斯通（Brookstone）這個以創新設計著稱的電子品牌，一直深受我們一家喜愛。然而，它的前總裁瑞其（Rich Chollet）卻有一段令人歎息的故事。他原是親友眼中的金童，將一個不起眼的小小郵購公司打造成全球知名的零售品牌。他英俊、自信，處事果斷，然而，這耀眼的外表背後，隱藏著無盡的恐懼——對失敗的恐懼。

自大學時因學業不如意而焦慮開始，他便為所有的不完美深感焦慮。他辛苦打造的完美形象，容不下一絲波折。他在自己與他人的期望裡掙扎，無法掙脫，即便事業成功，婚姻美滿，同事也很愛戴他。他又是個很喜歡大自然的人，家就設在一個180公畝的森林裡。但住在森林中的世外桃源，也未能讓他找到內心的安寧，他總覺得自己表現不夠。最終，他在車庫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留下遺言：「請原諒我，但想到活下去的折磨，我無法承受。」

表現焦慮型的人，即使再成功，內心依然被失敗的陰影籠罩。他們不斷追求目標，卻永遠感到未曾抵達，就像踩在跑步機上的人，停不下來。這何嘗不是東方教育的縮影？就像《虎媽戰歌》所呈現的，有虎又有戰歌，充滿了殺伐之氣。這樣的教育讓人一生都在追求「表現」，也永遠覺得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意志來寫出自己的生活。眼光一直往前看，且想要不斷地超前，過程中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臉。

孤單、焦慮、不安、失落——這些都是人心洩露的徵兆。我們的心是否正面臨破損？在這世間的喧囂中，我們是否遺失了內心的平靜與真實的價值？

-END-

作者簡介

莫非 /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馬里蘭州大學會計學士，普渡大學電腦碩士，富樂神學院碩士。專職文字事奉。於2008年與蘇文安老師攜手共創「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簡稱「創文」），為神國推廣文字與文化異象，栽培並牧養文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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