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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順導師佛學著作簡介 - II 厚觀法師
2009/04/27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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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教史研究中,讚歎龍樹菩薩的菩薩觀

《妙雲集》、《華雨集》、《永光集》介紹完了之後,底下是重頭戲,單部專著類。首先兩本是印度佛教史類的書,第一本是《印度之佛教》,這一本是文言文所寫的印度佛教史。在〈序言〉的地方,導師提出幾個重要的觀念,他說印度之佛教,釋尊的本教是淳樸、深簡、平實。不過,是適應時代的聲聞行(那個時代比較著重在苦行),就是聲聞根性的風氣很盛,而釋尊本行的菩薩道沒有得到好好的闡揚。中期佛教之緣起性空緣起無我之深化,雖已啟梵化之機,而意象多允當。這裡的中期佛教指的是龍樹菩薩那時候的初期大乘;關於「梵化」,導師後來在〈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中提到「梵化」應改為「天化」。就是說初期大乘佛教談智慧、緣起、無我、性空,非常非常的好,但是那個時候有一些天化、神化的色彩,也慢慢地融進佛教來了。這一時代的經論內容也很不錯,但是神化的部分,我們要加以抉擇。

導師讚歎龍樹菩薩所談的菩薩觀:

第一、三乘同入無餘涅槃而發菩提心:三乘就是聲聞、緣覺、佛,他們最後都是同樣入無餘涅槃。所以,在龍樹菩薩在另外一部著作《十住毘婆沙論》裡面也探討這個問題。有人問:菩薩道要經過三大阿僧祇劫的修行,要那麼久的時間才證悟。而聲聞,有的是六十劫,或者快的三生,就可以證得涅槃。那麼,聲聞證的涅槃跟菩薩所證的涅槃,有差別嗎?龍樹菩薩回答:如果是指涅槃,那就沒有什麼差別。外人就問:既然沒有差別,那何必那麼辛苦,要三大阿僧祇劫這樣勤苦度化眾生呢?龍樹菩薩的回答很好,他說:「雖然解脫、證涅槃是平等的,但是菩薩的心是可貴的!如果每個人都只為自己設想、不廣度眾生,那你從哪裡聽聞佛法?你要從哪裡去知道證悟?如果說大家都這樣,佛法在這世間滅了以後,你無從去聽聞、修學。」所以,讚歎菩薩的「忘己為人」。

第二、抑他力為卑怯,自力不由他,精神為「盡其在我」:這其實在《阿含經》就已講了,外在的善知識只是助緣,但是重要的,是要內正思惟,自己要法隨法行,不能只是靠外力,或者說靠別人的加持、回向等等。

第三、三阿僧祇劫有限有量,精神為「任重致遠」。有的經典是講三阿僧祇劫來修六度菩薩行,有的經典講是修無量阿僧祇劫。這裡所說的三阿僧祇劫,其實已經很長了,那為什麼龍樹菩薩說它是有限有量呢?主要就是說,如果菩薩發心還是定個期限,我只要在這個期間來修學,之後我就不用再修,因為我已成就了。所以存著有限量的心來發心,那就不對了,主要是這個意思。

導師都是綜觀來看佛教應該朝哪個方向走,所以在《印度之佛教》就提出能立本於根本佛教之淳樸,這裡的「根本佛教」就是《阿含》,《阿含》裡面的「導之以法,齊之以律」。宏闡中期佛教之修行和理解、體悟,那這裡的「中期佛教」就是初期大乘,《般若經》,要以發菩提心、性空慧,還有與慈悲相應。再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這裡的「後期佛教」指的是唯識與如來藏思想裡,提到菩薩行的部分,稱為確當者。導師說只要確立不神化──以人間佛教的原則,有些都可以採用。如果能夠兼顧這樣的話,那就可以復興佛教而暢佛之本懷。這已經明確指出佛教發展的一個很重要的方向。

把握佛法的特質,適應不同時代的發展

關於印度佛教史,導師寫的《印度之佛教》之外,另一部就是《印度佛教思想史》。我剛剛說過《印度佛教思想史》內容非常的深廣,是導師83歲的時候出版的作品。裡面提到:「佛法」在流傳中,出現了「大乘佛法」,演進為「秘密大乘佛法」,主要的推動力,是「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那懷念有透過感情,有想像。離釋尊的時代越遠,想像的成分也越多。但是想像不一定是真實,不過,對於宗教情操或許有些幫助。一般都著重於論義,但導師晚年多讀經,覺得適應信增上的方便,如造塔,念佛,誦經……,存在於佛教中的異方便,對佛法思想的演化,有極為深遠的影響。方便不能沒有,但是有時候太超過了,就會產生神化,流於俗化、淺化等等問題。導師因此寫了《方便之道》,收錄於《華雨集》的第二冊。但是導師覺得:如實與方便,它是相互影響、演化。因此方便有了,但是如實是怎麼樣呢?所以又想起了《印度佛教思想史》的寫作。如實與方便,有佛法自身的發展,這是佛教內部;也有外來──神教的影響,包括不同的地區、政治情況,對於佛法的護持或者是壓迫等等,這都會影響佛教的發展。

把握佛法的特質,這個是重心,就是佛法的三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緣起、慈悲,這是佛法的特質。但是要適應不同時代的發展,那這兩邊要兼顧,才能夠完整表達印度佛教思想史的真相。導師學佛以來一直著重的一個問題,就是佛法與現實佛教之間的差距太大,怎麼樣讓它縮短,能夠暢佛本懷,這是導師一直以來所著重的目標。導師在作思想的澄清,怎麼樣應用有利人間、淨化人間的方便,希望大家能夠瞭解這佛教思想史的演變,時時回顧,不忘正法,為正法而懷念人間的佛陀!因為如果沒有透過思想史的釐清,有時候我們會認為現在所看到的佛教,就是佛陀那時候的佛教,其實是差別很大的。

從原始佛教的研究中,探求根本佛教,理解部派佛教

我的說明安排不一定是照導師的出版年而定,而是依照佛教思想史的次第來安排。最初的兩本是總論印度佛教史,接著是從原始佛教、部派、初期大乘,再來是中觀的《空之探究》,乃至如來藏,最後到中國的禪宗史,這是照思想的次第來安排的。

我們先看第三本《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這本書寫作的動機,起因於導師看到現在的佛教研究,特別是印度佛教、原始佛教研究,受西方學者的影響,他們重視巴利語,有的把它看作是原始佛教的唯一用語。這樣的話,對於華文翻譯的經律,自然而然就有比較晚期、比較不客觀等等疑問,而不予重視。對大乘佛教的發展,不免有一些影響。導師認為應該要對於佛教聖典成立的實際情形,有合理、正確的認識。只有這樣,才能夠瞭解巴利聖典、華文聖典的真正意義,不要只偏於一邊。對聖典有一個中肯正確的瞭解以後,對於「佛法」(導師使用引號的「佛法」指的是原始佛教以及部派佛教。)有了合理而正確的認識之後,對「佛法」、「大乘佛法」、「秘密大乘佛法」聖典,才能給予肯定,肯定其在佛法中的意趣與價值。所以,導師決定寫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

對於南北傳的聖典,《阿含經》或者是《尼柯耶》,雖然說都是比較早期的佛典,但是裡面可能還有一些出入。舉一個例子,我們漢譯的《增壹阿含經》裡面提到尊者均頭患了重病,無法起身,釋尊前去探望他。釋尊來了以後,均頭想要站起來,但是佛說:「你休息!休息!」佛陀安慰他後,就問均頭:「你會不會說七覺支?」均頭說:「會。」佛說:「那你就說看看吧!」均頭說完七覺支以後,重病就好了。

這一部經在南傳的《相應部》也有,不過主角換了,變成釋尊生病,均頭前去探望。釋尊問他:「你會不會說七覺支?」他說:「會。」釋尊說:「那你說吧!」均頭一說完以後,釋尊的病好了。

同樣是均頭,同樣是釋尊,同樣有人生病,同樣是七覺支,主角卻不一樣了。類似這些,如果做比對也是滿有趣的。我們漢譯的《阿含經》有的著重在漸現觀,南傳就著重在頓現觀。所以在修行上或者是一些細微的部分,多少還是會有出入。像這樣的情形,難道巴利語就是最早的嗎?是我們漢譯的錯了嗎?其實不一定如此。所以,導師說我們華文的聖典,其實有它不可磨滅的價值。比如說我們漢譯的《阿含經》:《雜阿含》、《中阿含》,以導師的研究,認為它是屬於說一切有部;而《長阿含》是屬於法藏部;《增壹阿含》是屬於大眾部末派。所以,這有不同的部派。可是南傳的《尼柯耶》,它通通是赤銅鍱部所傳,只是一個部派而已。故而導師以為,從漢譯保留的各種不同的部派來做比對研究,那會更豐富、更有價值。同樣的,律典也是,在漢譯的律典有《四分律》、《五分律》、《十誦律》,所屬部派都不一樣。這樣比較起來,就可以知道各部派的特色,可以看出他們是重經,或者是重律等的不同。

再者,就是原始佛教聖典結集的實際情形。所謂結集,是不只一次的。佛滅度的時候,大迦葉尊者主持五百結集,之後還有第二次結集。後來,陸陸續續也還有不少,只不過後面幾次的結集,部派有的承認,有的不承認。導師這裡所提的這個結集很重要,就是說形式上是僧伽會議。所以,結集不是說幾個好朋友說了算,而是大家開會,透過討論,討論通過之後才定案。

結集的過程,大致上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誦出」。這裡的誦不是念誦,而是背誦。像阿難尊者多聞第一,由他來背誦聽聞過的佛的教說,就很合適。或者由優婆離來說佛陀制戒的情形。這是誦出,就是他們背誦出來以後,大眾共同審定,確實的、有道理的,把它納進來,最後才編成次第。編成次第以後,還要賴專業持誦而保存。要專業的,有的專門在持誦經,有的專門持誦律等等。要不然,佛典那麼多,要背誦到完整,確實不容易。

導師還提出一個重點,就是對於經律取捨的標準。從南北傳《阿含經》的內容看來,所收錄的不只是用說的,有時候也包括佛的行誼,或者神通變化等。有時候也不限於佛,還有包括佛弟子所說的,連佛滅度以後弟子之間的討論,也把它納進來。不過,對於經律取捨的標準,並不是雜亂無章的,他們有一個取捨的標準,主要就是「佛語具三相」:第一、「修多羅相應」。就是要合乎經義。第二、「不越毘尼」。毘尼就是律,就是要合乎律。第三、「不違法性」。法性就是諸法實相,要看它的義理是不是正確。大體上,取捨的標準有這三個。

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書中,關於原始佛教聖典成立史的意趣,導師將印度佛教區分成三期:佛法、大乘佛法和秘密大乘佛法。這裡引號的「佛法」指的是還沒有大小乘的對立,是指佛滅後開始五百年的佛教。這一段的佛教,部分近代學者有不同的分類,有的提到「根本佛教」,有的提到「原始佛教」,有的提到「部派佛教」。當然,學者之間有不同的定義,而導師的定義是:「根本佛教」是指佛陀時代的教化,佛在世時所宣說的教法稱為「根本佛教」,這是一切佛法的根源。佛滅後,到還沒有部派對立的時候,是一味的「原始佛教」,這是第二期。接著上座部和大眾部分裂以後,那是「部派佛教」。三者合起來,就是「佛法」。現在籠統的講,就是「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經過結集以後成立的經、律,就是原始佛教集成的典籍。不過,這都是慢慢累積而成。像律部,那時候只有「波羅提木叉」,也就是別解脫戒的一部分。經——「四阿含」或「五部」──《尼柯耶》,還沒有集成,都只是還在傳誦當中。經過慢慢的累積,最後才結集成立的。而結集成立以後,就會夾雜一些各個部派的色彩了。

導師以「原始佛教」所集成的聖典為依據,往前推,透過它來瞭解佛在世時的「根本佛教」;再往後推,可以瞭解部派佛教的發展。因此原始佛教成立史,就顯得非常重要。所以「原始佛教」的研究,是探求「根本佛教」,以及理解「部派佛教」的線索;對於聖典成立的先後、南北傳的差異,有很重要的價值。

導師經研究而得到合理的認識,認為佛法不是只有透過佛親口說的才算,實是從佛的身、口、意三業大用表達出來的,全都是佛法。我們看到佛的威儀、行為,如為眼盲的弟子縫衣,這些都可以表顯佛陀的教化啊!這些是早於結集就存在的,在聖典還沒結集,佛的這些行誼都是在教化眾生。因此我們知道,原始的佛教聖典,是以佛陀的三業德用為本源,以僧伽為中心。有佛當然很重要,但佛只有一尊而已,所以佛說出來的法,須要靠眾弟子展轉傳承,廣為弘揚,才能完成悲濟有情的大業。有三寶的住世,才可能推動覺化的救世大業。佛的法是經弟子的領會、實行,並用文字表達出來,經過大會的審定,確定為佛法,完成如此的審定程序,才是佛法的結集。而一般所說的原始聖典,也是經過長時間結集而成的,巴利聖典也不例外,因此其中免不了存有部派的色彩。

部派分化以後,不同的部派、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開展;再加上弟子的根性也不一樣,有的是信行人,有的是法行人,有的是悲增上,所表現出來的風格自然不同。而有的人是內心有很深的體悟,但是不容易表達出證悟的情形,即使說出來,別人能不能完全理解?有時候還會打折扣啊!聽的人,即使百分之百聽懂,體悟、實踐了多少,又是未知。接著,再傳誦至後代,這當中的變數自然的就越來越多了。再加上學習者根性的差異,如有的喜歡坐禪,有的喜歡深入經教,有的喜歡拜懺等。所以,關於佛教聖典,導師認為不應該有真偽的問題,而只是了義、不了義,方便與真實的問題。說得更明白些,那就是隨世間好樂,這個就是「世間悉檀」,是四悉檀裡面的「世間悉檀」;隨時宜的是「各各為人生善悉檀」;隨對治的是「對治悉檀」;隨勝義就是「第一義悉檀」。對於所有的聖典,只是了義、不了義,導師是用這四悉檀來判斷一切佛法。以上這是有關於原始佛教聖典的部分。

研究佛法的根本信念與看法

再來是有關部派的分裂。部派分裂,其中有一部的勢力非常龐大,就是「說一切有部」;南傳則是銅鍱部。它各有七部論,較小的論也還很多。也就是說根本的論有七部,其他的還很多。導師在《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的自序中提到對佛法的基本信念,導師說他在民國31年戰亂聲中寫了《印度之佛教》,一直到56年,再來看這一部25年前的舊作,當然是不會滿意的!不過,有一些根本的信念與看法,到現在都還沒有什麼改變。而這根本的信念與看法,是最重要的!如果這個大體是正確,那麼敘述與論斷,即使錯誤百出,仍不掩失其光采。那如果說這個根本的信念與看法,是錯誤的話,那即使你的敘述是正確,也只不過是展轉傳抄而已。這是導師的看法。

在《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自序〉中,導師把他的根本信念與看法,列舉八項,作為研究佛法的準則。這很重要。

第一、佛法是宗教。佛法是不共於神教的。如果作為一般文化,或者一般神教來研究,是不會正確理解。為了要適應眾生,方便法是需要的,但是俗化與神化,不會導致佛法的昌明。所以,要先掌握佛法的本質,再來談時代的適應。導師認為以人為本,去除鬼化、神化,這才是佛法的真意義。

第二、佛法源於佛陀的正覺。佛的應機說法,隨宜立制,並不等於佛的正覺。這意思就是說,佛依據不同的根性而說不同的法。有時候對在家眾,或剛學佛的人,為他說端正法。舉世俗的例子來講,比如說老師教小朋友數學,他就教基本算數。並不是說老師不懂代數、微積分,是沒有機緣讓他發揮而已啊!同樣的,佛陀的正覺,是既深且廣,但是要看眾生根器而有不同的表達。或者說有弟子正好為大家請問,佛有這個機會說出來;或者是訂立戒律、制度,那由於因緣的關係,佛並沒有辦法制定全部的戒律啊!或者因有恰當根性的眾生現前,有這樣的因緣讓他淋漓盡致表達出某些法要。所以,我們應該以適合於人類的所知所能為依,自己再去實踐,還要再去正確體悟,導入於正覺。佛法是一切人依怙的宗教,而不是專門為少數人而說,不只是適合於少數人。所以佛法極其高深,但是也基於平常。目標不妨高遠,像成佛,這個目標很高啊!可是導師又說,實踐的時候要腳踏實地,從根本做起,不是說好高鶩遠,但是志向要高。那本於人人能知能行的常道(理解與實行),依此而向上,通於聖境。

第三、佛陀的說法立制,不等於佛的正覺,而有因時、因地、因人的適應性。在適應中,有朝向正覺的目標,這叫「方便」。方便,不是說地無分中外,時無分古今,而是因應時代的不同而變通。太過與不及,都有礙佛法的正常發展,甚至會背於佛法。

第四、佛陀應機而說法立制,這就是世諦流布,就是世俗的流布。既然是落於世俗,就會因語言、時代、地區、風俗習慣,或是當地固有宗教,乃至於弘揚者的好樂等因素,而有不同的發展,這個因素就很複雜。所以,同樣是根源於印度的佛法,傳到各地就有中國佛教、日本佛教、韓國、西藏、南傳佛教等多彩多姿的風貌。儘管多彩多姿,但都是佛法。因此,學習佛法,我們要把握它的根本的精神。儘管「法界常住」,而人間的佛教……思想、制度、風尚,都在息息流變的過程當中。開始可能很隱微,之後而顯著。開始可能是渾同的階段,可是慢慢、慢慢又劃分得很清楚,這是思想演進的必然程序。因時地的適應,因根性的契合,有的有重點式的發展,有的部分特別發達,這是必然的適應。有的是為了減少外來的壓迫而做一些修正,這都有可能。但是,佛法有所以為佛法的特質,就是再怎麼變,佛法的特質不要喪失。就是緣起、無我,不能把「無我」變成「有我」。還有「慈悲」等觀念,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如果重點的、部分的過分發達,有的偏重於修證,有的偏重於理論、制度、高深、通俗、信仰,偏激起來,會破壞佛法的完整性。比如說象牙,若長得太長,會是一種負擔。過分的部分發達,就不均衡了。所以,對於外學,如果適應融攝,而不重視佛法的特質,久久會佛魔不分。但是我們以佛法內學為主,對外學多瞭解,是對時代的適應,對於度化世間人是必要的。這些都是存在於佛教的事實。但是必須清楚:演變,發展,並不等於進化;演變、發展也不等於正確。

第五、印度佛教的興起,發展又衰落,如人的一生,從童真、少壯而衰老。這各有利弊。童真,充滿活力,不過一方面又顯得幼稚;進入壯年,是不錯,不過沒有好好珍惜,轉眼又衰老。老年的經驗多,知識豐富,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來看,他也接近死亡。所以,導師說他不強調越古越真,有的人犯下這種錯誤的迷思;或者說越後越圓滿、越究竟。但是越來越衰老,從另外角度來看,也不見得是好事。所以,從這裡來看,導師比較強調初期大乘,它含容了《阿含》的解脫道與大乘的菩薩行,二者兼顧,所以導師讚歎為青年的佛教。

第六、佛法不只是「理論」,也不是「修證」就好!理論與修證,都應該實際上在對人對事當中表現出來,是不是溫和有禮?是不是慈悲?有智慧?……等等,要從這邊表現出來。如果說的是大乘,修的是小乘,索隱行怪,那表示理論與修證上的偏差。

第七、導師說自己是中國佛教徒。中國佛教源於印度,適應中國文化,自成體系。我們要尊重中國佛教,而更重於印度佛教。導師認為自己不屬於宗派的門徒,也不為民族情感所拘。

第八、我們研究佛教史,要瞭解過去的真實情況,更要記取過去的興盛或衰敗的教訓,不要重蹈覆轍。佛法的信仰者,不應該珍惜過去的光榮,而對導致衰落的內在原因,懲前毖後。這意思就是說,研究佛教史不能只是當做消遣,或只是作學術研究,對於佛法的從興盛而導致衰落的教訓,應該加以警惕,同時要勉勵未來。

論書與論師──貫攝一切佛法,而抉擇佛法的真實義

《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本書的重點在於「論」。佛教所流傳的聖典中,「經」和「論」這兩種文獻是依據不同的編輯角度彙集而成。「經」是應機說法,「論」是就事分別。「經」是佛因應眾生不同的根機說法,散說各地的內容。舉例來說,佛對某甲講三昧,或是對某乙講四無量心,對其他人則需要講禪定、講八勝處、八背捨、十遍處等。論師們則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將佛散說各地的開示收集在一起,做詳細的分析、對比。譬如在禪定方面,什麼地方是談初禪的,什麼地方談二禪等,予以會通整理成「論」。這工作非常重要!否則,對散說各地種種的經義說法,彼此之間的關連性將難以掌握。「經」與「論」在佛法的流傳上,所發揮的功能是:「經」是一一經別別宣說,而「論」是一一法詳為論究。「經」是重於隨機的適應性,而「論」重於普遍的真實性。

「經」的內容,很多都是說佛跟弟子的問答,大體是為僧伽所尊重;而論,有的說是佛弟子的撰述,由於部派的傳承不同,不免互相評論。所謂三藏,就是「經」、「律」、「論」。「經」和「律」,代表佛法一味的和合時代;而「論」,代表了佛法部派的分立。說一切有部或者是南傳佛教稱「論」為「阿毘達磨」。什麼叫「阿毘達磨」?梵語「阿毘」,有殊勝的、或者是針對的意思;梵語「達磨」,意思是法。因此,阿毘達磨有兩種意義:一是對法,針對法的分別。第二種意思就是殊勝的法。部派中對「論」的推崇,有的勝過對「經」的重視。總之,「經」、「律」、「論」能夠鼎足而三,「論」甚至有後來居上的優勢,這是研究阿毘達磨論所應特別重視的。

導師說:論書是以經藏的集成為前提。這裡有幾個特性,經藏的眾多教說,有的大同小異而過於繁複、雜亂,因為內容差不多而顯得繁瑣複雜;有的則是過於簡要,意義不明顯。在論書裡,論師就會針對過於繁雜的經典,作簡化的工作;對於意義不明顯的經典,要把它明確化;對於對機不同,傳說看起來矛盾的,要把它體系化。所以,論師會對這些經典加以分別、抉擇、組織,還加以闡發,所以經過分類、綜合、貫通,更加深入,化繁為簡,由淺而深,貫攝一切佛法,而抉擇佛法的真實義。論師肩負著把散說各地的經典做彙整與闡發的工作,這其實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佛在世的時候,大家有問題,直接去請教佛就解決了,可是佛的色身不住世了,怎麼辦?佛曾說過「依法為師」。既然是依法為師,對法的整理,對法的透徹瞭解,也就變得很重要。論師們發心整理論典的主要目的,就是幫助大家透徹瞭解佛法,能夠「見法即見佛」。

接下來討論論書在「佛法」與「大乘佛法」之間的意義。「佛法」就是《阿含》——早期的佛法,阿毘達磨論書就是部派。可見這部派,它是從原始到大乘之間一個承先啟後的階段,有著這樣的意義。因此,如果略過部派的論書這一層,而從《阿含》直接跳到大乘,這樣對深刻的理解佛教發展是有困難的。

大乘佛法的淵源與開展

談過部派以後,接著就看初期大乘。《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這一部大作,我們福嚴佛學院也開過課,也是四、五位老師同時教,我們開過兩次。這些講義都掛在福嚴的網站上,大家可以下載。

有關「初期大乘」佛教探討的主題,主要有三個。

第一、大乘佛法的淵源。有的聲聞佛教認為大乘非佛說,認為這個都是後期的佛教,因而主張大乘非佛說。所以,探究大乘佛法是怎麼樣興起的,就成為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第二、初期大乘的開展情形。因為一個新的思想,或者說一個新的修學團體,要興盛起來,這中間一定有一些過程。可能遭受到傳統佛教的毀謗,乃至抵制,遭遇種種困境。加上修學者根性不同,這初期如何興盛起來,這也是一個重要的課題。其次,就是他們對於部派佛教的態度,部派佛教對他們到底是包容,或者是抵制?這些因素對於大乘佛教的興起都有密切的關聯。

第三、大乘是不是佛說的探究。

要研究這些課題,當然要依據聖典。目前主要的聖典有「巴利三藏」。但是巴利三藏是聲聞經,聲聞經典裡面都是談聲聞的教理,怎麼從裡面去研究大乘呢?當然不容易。

現存的大乘經典文獻包括了漢譯本、梵文殘卷與藏譯本。梵文的殘卷,雖說有一些保存起來,可是畢竟是殘缺不全。藏譯本又太偏重於晚期的秘密大乘,而且在西元七世紀以後才陸續翻譯出來。但是初期大乘的興起,大概在西元前50就慢慢開始了。西藏大藏經在西元七世紀翻譯出來,距離初期大乘的興起,有七百五十年啊!這中間變化很長,怎麼樣從這裡面去探討初期大乘的經典?那很困難。

相對於前面三者,漢譯的大乘經典,就顯示出可貴的價值。因為從後漢到西晉,在西元二、三世紀的時候所翻譯的漢譯大乘經典非常的多。那時候正好印度初期大乘興起還沒多久,譯經師把當時印度有的初期大乘經,就已經陸陸續續翻譯到中土來了。

這裡要提到印度的一位重要論師——龍樹菩薩。龍樹菩薩相傳是西元150年到250之間的人物。他與初期大乘(約西元前50年到西元200)的時代,正好相近。在他的著作裡面,如《大智度論》和《十住毘婆沙論》,引述了大量的初期大乘經。所以,從這些論書裡面,提到許多大乘經,這些經典在很早就出現。而他沒有引用到的,有些是因為思想不相應,有些則是代表當時根本還沒有這些思想,比如唯識、如來藏,乃至密教,龍樹菩薩幾乎沒有引用。從這裡我們可以瞭解初期大乘跟後期大乘的區別。特別的是,《大智度論》及《十住毘婆沙論》等文獻,目前僅漢譯本保存下來,梵文、藏譯、巴利本都沒有,是非常珍貴的。五百羅漢所造的《大毘婆沙論》也僅存漢譯本,這是研究部派思想非常非常珍貴的文獻!《瑜伽師地論》雖留存部分梵文殘卷,但是漢譯本最完整。漢譯佛典真是寶藏!

其次,漢譯所傳的聲聞經律,不是屬於同一部派,即使是部派的經律,也透露許多大乘佛法的端倪。

從「佛法」發展到「大乘佛法」的主要的動力,是佛涅槃後,弟子對佛的永恆懷念。在事相上,對佛的遺體、舍利、遺物的崇敬,或者巡禮聖跡。在意識上,認為佛是修菩薩行成佛的,過去的因──修菩薩行,這是很珍貴的。這意識上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折。也就是說弟子們對於佛的偉大有兩種不同的解釋:有的是認為很偉大,高高在上,來膜拜而已;可是另外有的人,認為佛之所以偉大,是由於菩薩的因是這樣實踐,而心裡想:「有為者亦若是!我也想要做看看,努力一下!也要學菩薩行。」形成一個普遍思想的弘揚,造就大乘菩薩思想的興盛。菩薩、廣大的菩薩行,是部派佛教所共傳的、共信的,即使是南傳佛教,也有提到佛本生的菩薩行,只是沒有重視它與具體去實踐它而已。

大乘多方面的傳出,而向共同的目標開展。就修學者的性格來分,有信增上、智增上與悲增上三種人。信增上,就是說釋尊在此時此地示寂,弟子想要見佛,一聽說他方世界還有佛,他懺悔,希望往生,因為這樣的原因而促成大乘佛教的開展。

智增上,他認為「見法即見佛」,即使佛已不在這世間,但是與佛的法身——五分法身是相應的,世間即是出世間,出世間而不離世間,這樣也朝向大乘發展。

悲增上,這必然會引領佛教邁向大乘。釋尊的悲心深重,是修菩薩行而成佛的啊!所以,願生人間,願生穢土,念念為眾生,無量劫在生死中來度化眾生,不急著入涅槃,這樣的大乘思想,因為悲增上人的性格而更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樣子,雖有信增上、智增上、悲增上的不同的行人,但大家同樣往大乘的目標來開展。

以下這個也是重要的議題,那就是初期大乘經的傳出。前面提到經律的結集,是經過幾個階段,有人誦出,共同審定,編排次第等等嚴謹的過程,而這裡提到初期大乘經的傳出,是沒有同時多數人的共同審定,所以出現方式與原始佛教的經論結集不一樣。即使沒有同時共同審定,卻是經過先後無數人的探究與發展,初期大乘經的風格與原始佛教不一樣。原始佛教聖典的審定者集中在少數長老;但是大乘經是前後很多人的嚮往、修學,而一直傳下來。如果沒有很多人這樣修學,那根本也傳不下來了。

「大乘是佛說」的真義

再來,提到大乘是佛說。導師以為:並不是佛親口宣說的才是「佛說」。之前談到,包括佛的三業德用等都是佛說。所以這裡對於「佛說」的意義,不限於嘴巴說,而是要理解當時大多數人的意向,這是「佛說」的意義。

依大乘經「佛說」的見解,導師贊同「大乘是佛說」。這裡的「佛說」,不能僅限於佛親口所說。前後無數修行人的體會、弘揚,這都是「佛說」。所以大乘經的傳出,適應各種不同的根性,經過大家的弘揚,而有著不同風格的經典出現。那我們應該要怎麼去體會呢?導師在此依據經論而提出「四悉檀」,悉檀是宗趣的意思。「四悉檀」即世間悉檀、對治悉檀、為人生善悉檀、第一義悉檀。「經」有的著重在世間,有的強調在勝義。此外也提到「五力」。五力分別為:作種種門說法,為何事而說,為方便而說,示理趣而說,以大悲心故說。總之,佛法是多彩多姿、非常多樣的。我們從「四悉檀」、「五力」來理解,就比較不會衝突。

其他著作

接下來介紹《空之探究》。《空之探究》主要是分成四章,分別探討阿含的空、部派的空、《般若經》的空、龍樹菩薩的空。《空之探究》,我在福嚴推廣班也講過,有講義掛在福嚴網站上,大家可以參照。

再來是《如來藏之研究》。如來藏是大乘三系之一,主要的意義就是認為眾生本有如來體性。西藏佛教主要是強調中觀和唯識,沒有把如來藏這一系別立為佛教思想的第三大系。但是太虛大師以及導師認為這跟唯識還是有所不同,所以立大乘三系。如來藏學派其中有一個特色,就是禁止肉食。在眾多經論裡面,包括《般若經》、《華嚴經》、《大集經》、《阿含經》,比較沒有看到嚴格禁止肉食的記載。但是如來藏系的學派比較強調禁止肉食。

有關如來藏的經論裡面,像《大般涅槃經》,雖然說是如來藏系很重要的經,不過,在《大般涅槃經》的三十卷續譯部分,卻有淡化如來藏的色彩,這個很重要!我們或許覺得《大般涅槃經》是如來藏系的經典,更何況是比較晚的續譯部分,當然也是如此。但它反而用《般若經》意,用《中論》的八不來沖淡眾生本有如來藏的色彩,這是值得留意的地方。

《中國禪宗史》主要探討印度禪怎麼樣轉化為中華禪。為什麼導師的這部著作會受到大家這麼重視?在本書的第三章提到牛頭宗的興起,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因為在中國傳統的禪宗史上,所謂牛頭禪,只不過被列於四祖道信的一個旁支,沒有受到重視,也沒有傳說這一系的禪風,更不知道它對中國禪宗發生過多大的影響。但是,導師卻證明從印度禪轉換成中華禪的祖師,不是神會,而是牛頭法融。這是一個卓越的發現,包括日本學者們都非常的讚歎。道安法師和聖嚴法師對《中國禪宗史》都有評介。有關於當時的主審——關口真大教授,他本身也是研究禪宗的,對於導師的《中國禪宗史》寫了「博士論文審核報告書」,關世謙老師有把它翻譯為中文,收錄於《法海微波》。

關於編纂類,有《雜阿含經論會編》。大家聽過《雜阿含經》,什麼叫作「雜阿含論」呢?其實就是《瑜伽師地論》的〈攝事分〉,它是解釋《雜阿含經》的。因為目前的《雜阿含經》內容缺失了兩卷,次第也倒亂。所以,導師依著《瑜伽師地論》的〈攝事分〉來比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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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1) :
1樓.
2009/08/18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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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心經的新鮮說法,分享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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