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本雪鄉尋找啤酒館

  日本文學桂冠川端康成以「雪鄉」榮獲1968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最高禮讚。他在小說的開頭這樣說：「穿過縣界漫長的隧道，便是雪鄉。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下來。」「雪鄉」出版後五十年，我和老婆才因為探訪啤酒館之便，來到文學故事中的真實世界。我們在接近中午時分才抵達新潟車站，傾盆大雪從天而降，裏裏外外同樣一片白茫茫。從東京開出的「上越新幹線」列車，到新潟祇要一個半鐘頭，跑得真快。

  我們要造訪的這家啤酒館，名叫「越後」，出發前我們甚至還不知道日文的

Echigo，就是中文的「越後」，乃是新潟的古地名，「戰國時代」為名將上杉謙信所治理的「越後國」所掌控。西元1561年4月中旬，上杉謙信率領的越後軍和甲斐國（現在的山梨縣）名將武田信玄率領的「甲斐軍」，在「川中島」（現在的長野市）展開殊死戰，是日本史上最著名和最慘烈的戰事之一，雙方的傷亡都極為慘重，而且還沒有明顯的輸贏。日本知名歷史作家新田次郎因撰寫「武田信玄」而留名青史。日本名導演黑澤明根據「武田信玄」的故事，拍成名片「影武者」，為他奪得許多知名國際影展的大獎。新潟出身的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執政時，規劃出「上越新幹線」，旨在帶動日本西北地區的經濟發展和觀光事業的繁榮，「上越新幹線」通車後，果然對新潟地方的高速發展起了極為有效的作用。

  新潟是日本的第五大縣，也是日本最為知名的米鄉，更是日本傳統酒最重要的產地。明治23年（1890年），生產清酒的「越後鶴龜株式會社」開業，到1990年上原誠一郎接手成為第五代掌門人，「越後鶴龜株式會社」生產日本傳統酒的歷史和經驗已經整整一個世紀了。該公司生產的「吟釀酒」，曾獲日本皇室賞識，成為皇太子婚禮的皇家御用贈品，名滿天下。在這樣的背景下，上原誠一郎卻想開設啤酒廠，向啤酒的世界挑戰。他有什麼成功的機運和條件呢？

  上原誠一郎自東京藝術大學畢業，專攻義大利美術史，27歲到羅馬學習古典戲劇七年，然後又到德國雷根斯堡大學修博士學位，總共在歐洲待了十三年，精通英、法、義、德四國外語。在羅馬進修時認識了日後的老婆，恰好是德國雷根斯堡出身的才女，在老婆的引介下，上原認識了雷根斯堡的每一家啤酒館。這些啤酒館的特色啤酒和愉快熱絡的氣氛，讓渾身藝術細胞的上原著迷不已，他立志要在家鄉創辦新的啤酒館。

  1993年，上原得知日本即將解除啤酒廠禁令時，立即回到雷根斯堡拜師學藝，取得品酒師的執照。1994年3月，日本國會通過修正酒稅法，上原立即遞送啤酒廠的申請書，三個月後他就得到日本第一張新的啤酒製造許可證。1994年8月，他將製造出來的新鮮啤酒給當地人試飲，獲得熱烈迴響。1996年6月，該公司參加美國舉辦的World Beer Cup，以Stout贏得銅牌獎，消息傳回日本，立即造成轟動。那年十月，他又推出日本啤酒節，主題是「波希米亞節」（Bohemia Fair）。上原不惜重金，從捷克邀請九位女性藝術家，連續演出十多場的沙龍音樂會，使得那一整個月的新潟充滿波希米亞的迷人風情。

  讓上原誠一郎打響全國知名度的不是他藝術家的身份，而是身為啤酒館的主人，再佐以藝術家的熱情，讓啤酒和藝術做了最優雅美麗的結合。啤酒讓上原誠一郎嚐到成功的甜蜜滋味，倘若他當年不抱有這樣的理想，今天的上原恐怕仍然祇是個藝術家吧。 (本文寫於200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