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爸加班回到家，我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群人落網可是大快人心！』爸嘆了口氣，思量的說：『經方有恩於我，我得過去看看﹒』

『就快午夜了，』媽說：『明天你還要上班，不會太累啊？』

『累也得去，頂多明天上午請半天﹒』爸說：『念平，你跟爸一起走吧！』

爸騎車載我到醫院，偌大的急診室沒幾個病人，只有一個年輕醫生值班﹒爸說明來意，對方說：『他很好，只是酒喝多了，睡著好一陣子了﹒』

老爸趨前呼喚檢視，露出詫異表情：『他早該酒醒了，現在卻是不省人事？這不正常！』

『怎麼會，我們替他包紮時做過檢驗，全都正常！』對方反駁﹒

『你再來看看，他瞳孔放大，脈搏走緩又叫不醒，昏迷指數至少至少五到七﹒』

醫生過來檢查，有些慌了手腳：『他兩、三小時前還好好的啊！』

『這是延遲性顱內出血，我在部隊看多了，有人炮擊、車禍撞擊還好好的，事後腦血管破裂，意識不清。』老爸說：『放射室有人值班嗎？』

『有的，不過你不是他親人﹒』

『他在台灣沒親人，我是他生死之交，就像一家人﹒』老爸有些惱了：『事不宜遲，你再拖三拉四就要出人命了，趕快給他做腦部顯影。』

我們急忙將高叔叔送推放射間，老爸特別指定幾個方位一定要照清楚，然後等消息﹒我不由問：『高叔叔怎麼了？』

『我也不敢說，』老爸忍不住點起煙來：『等片子出來就知道了！』

放射室效率倒很快，半個多小時就送來結果﹒老爸掛在燈前急忙檢視，嗨然道：『找到了，你過來看，這塊凸出的白塊表示臚內出血，壓迫到腦幹，趕快通知醫生開刀！』

『葉先生，』小醫生為難的說：『我們外科部只有院長會進行腦部手術，凌晨才回去，最快也要早晨才能趕到，不如送到台大醫院去﹒』

『開什麼玩笑，』爸著急的說：『等救護車送到台大，路途顛頗，召集醫生，重做檢驗確定，再麻醉開刀更糟糕，等昏迷指數降到三就神仙難救了，你休想推責任，我會告得你傾家盪產不可！』

『我是愛莫能助，』小醫生攤手無奈說：『您說該怎麼辦？』

『人命關天，通知院長和手術組病況危急，他們來得比火箭還快。』老爸寫了張字條：『這是降腦壓的藥，先注射下去緩減時間，我在他軟骨處開個洞，應該能撐到早晨。』

『您會開刀？腦部的血管與神經太複雜，稍有閃失，沒人負責的起﹒』

『開玩笑，我不是醫生，但開刀房助理幹了三年。』爸說：『在戰地一團亂，連麻醉都沒有，靠一把刺刀也照動手術，何況這無關痛癢的開個口而已﹒』

『聽你講得簡單，做起來可是麻煩事﹒』小醫生說

『我沒時間抬槓，病人生死交關﹒』爸說：『這樣吧，我負所有責任，你有更好的點子就說，不然別礙路。念平，幫我把高叔叔抬進手術台﹒』

進了手術台，爸說：『把高叔叔頭髮剃光，我先替他上麻藥。』

剃光後才看出高叔叔頭部傷痕累累，爸搖頭說：『難怪惡化那麼快，這群妖魔鬼怪是想要人命了！念平，待會兒替爸擦汗。』

一切就緒，爸在高叔叔的畫上線條，尋找位置與角度，然後聚精會神的用電鑽開洞，不一會兒就汗溼全身，讓我頻頻拭汗﹒……

大功告成連我都是一身冷汗，處理善後完交代妥當﹒老爸迫不及待點上煙，在走廊猛吸不斷，直到手術人員趕來，交代清楚才帶我離開。

走出醫院天已微亮，路上人車依稀….

『餓了吧，走，爸帶你吃小籠包去！』

老爸語態豪氣，活脫脫變了一個人，似往昔般充滿了自信824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