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碰到吳伯伯﹐在村長家裏聊天。
村長沈棟閤是陸軍上校退伍﹐年近七十﹐鬚髮銀白﹐滿面紅潤﹐中氣十足。那年頭的人還有名號的﹐村中小孩叫他村長﹐下屬見他仍稱他營長﹐而老友則叫他建華。
『你弟弟的已經回來了﹐村裏的劉小姐硬是從社會局把人要回家﹐我去看過他們﹐情況還挺好﹐也讓劉小姐有事忙﹐能打起精神。』村長對我說:『當初你何苦要跟社會局躲迷藏﹐若真有問題﹐我這村長也會把你領回來!』
『不行﹐我要守在我家﹐等爸媽回來﹐絕不住在外面!』我固執的說。
『也好﹐算你有骨氣!』村長嘆口氣:『年夜飯來我這吃﹐別一個人餓在家。』
『對了﹐建華。』吳伯伯說:『我記得你當年治軍最恨下屬賭錢﹐這回放回了六個﹐你沒教訓他們?』
『現在我已經不是炮兵營長了﹐也沒這火氣了。』村長說:『其中四人還再打光棍﹐我只說別再亂花錢﹐趕快成家﹐毀了回老家的念頭﹐那是作夢!倒是另兩個﹐我是好好訓了他們一頓!』
『不都是賭錢﹐有什麼不一樣?』
『那可天差地別﹐王老五輸光褲子也是自家的事。但攜家帶眷的﹐輸到家破人亡﹐甚至賣老婆女兒的舉舉皆是。』村長說:『我們好不容易撤到台灣﹐已是死了一次﹐在基隆餐風露宿﹐沒餉沒糧苦撐情況有多慘!當時老師長勝文在國防部當紅﹐我去求援時他說﹐〔建華﹐你來得剛好﹐我們準備調部隊守海南﹐你趕緊召集舊部﹐我保證糧餉立刻到位。〕我說海南島海空軍支援不上﹐我不去﹐氣得他要槍斃我。結果調海南的有有去無回,連一江山和大陳島都丟了!。當時有人打算到東部種田﹐從初鹿開墾進中央山脈﹐幸虧我擋住,否則還不是棄守。好不容易我們在兵工廠有個窩﹐養家糊口衣食不缺﹐他倆不顧家自找死路的賭進去﹐我怎怎能答應!』
『也對﹐在你村裏開賭場﹐未免行徑太猖狂了。』
『吳伯伯﹐』我插嘴說:『既然別人都放了﹐我爸怎麼還沒回來?』
『這一言難盡﹐』吳伯伯說:『你爹脾氣很壞﹐大吵大鬧﹐給人印象很糟。偵詢時﹐郝大鵬四個人一口咬定﹐你爹是賭場的幕後老闆﹐警局辦不下,現在已轉送看守所﹐看檢查庭怎麼審理﹐勢必要拖些時間!』
『他怎麼可能是老闆﹐我家窮得還有他的當票一堆。』
『我懂﹐只是賊咬一口﹐入木三分。你爹這回想脫困﹐我看不脫層皮也得少兩塊肉!』
『怎麼會﹐我爸根本就沒罪啊?』
『牢裏關的都是兇神惡煞﹐與郝大鵬這群人臭氣相投﹐牢飯沒有好吃的﹐以你爹個性﹐怎麼會好過?』
我不由黯然﹐原本聽到弟回來還很高興﹐但要等老爸回來這可要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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