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愛情 （5）




　　『對不起……』



　　虛弱的聲音，到最後，僅剩唇瓣還在顫動。

　　不是……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我要的不是道歉，我要的、我要的是……



　　「可惡、可……惡！」使盡力氣往牆面上不停重擊，握緊的拳頭沒多久便沾滿了鮮血，我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夠了！別再敲下去！」他強行將我激動的身軀從背後抱住，握緊的拳頭也讓他抓得好緊，不能動作。

　　「放開我！」想掙脫開他的懷抱，他只是將我抱得更為緊密。

　　「我不放，我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痛苦下去！」背後高熱的溫度，緩緩滲透入我那發疼的傷口。

　　「我要的……」

　　「其實我真正要的……不是一句對不起。」或許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某個人聽般，我喃喃地開了口。

　　「我都知道。」他沒多問，僅是抱著我不放。

　　「我好努力、好努力……為什麼他們都看不見？」以為早停歇的淚水，再度滑落而下。

　　「……」

　　貼近我的臉，他小心仔細地輕吻去上頭沾著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吻著。

　　我已經不行了……

　　順著他貼上的唇，像那溺水之人尋求浮木般，再也無法忍耐的將自己的雙唇覆上了他。

　　一點點也好，只要分一點點給我就好，那雙屬於他唇瓣的熱度。




　　做了夢，夢境裡我聞到刺鼻的味道，一如往常，惡夢的開端再度被啟動。

　　兒時的惡夢，總是纏著我不放。

　　大人總以為小孩子不懂，大肆地在孩子面前批評著他的父母。

　　『聽說是孩子的爸爸搞外遇還鬧離婚，他老婆才氣得拿刀刺死他，後來還把整個房子都燒了。』

　　『是啊，大半夜的燒房子，還好消防車來的快，不然連小孩都差點燒死，怎麼有這麼狠心的母親。』

　　『對啊！真是可怕！』

　　發生大火的那晚，半夜想上廁所的我才轉開房門就聽見父母正在爭吵。心生厭煩的我只好躲在房裡不動。

　　等了好久，吵鬧的聲音總算沒了，我這才悄悄從門縫往客廳偷看，一眼便看見母親的手上拿著尖刀，上頭還沾滿著紅色液體。

　　母親緩慢地往廚房走去，回來時手上提著一個方型鐵罐，只見她將鐵罐內的液體往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父親和自己身上倒，跟著點了打火機往地上一丟，下個瞬間，整個客廳開始冒出熊熊火焰。

　　『媽媽！媽媽……』被突然升起的火勢嚇到，我趕緊從房裡跑出來，試圖想靠近母親，卻被燃燒的地板阻隔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媽媽！爸爸！』我大聲哭喊著，這時，頹坐在原地的母親才像是回過神般看向了我。

　　蠕動的嘴唇，一再重複地說著的，只有一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火災過後，雙親唯一留給我的只有後背的燒傷和那句話。

　　背後的傷痕明明早在多年前便已痊癒，依然痛得讓夢裡的我哭出聲來。

　　『好痛、好痛……』

　　『別怕……我在這裡。』

　　傳進我耳裡的是溫柔的安慰。

　　隨後，哭泣的我被一雙大手擁進暖和的懷抱，像是哄著孩子般，厚實的手掌來回在我背後的傷痕上小心地觸摸著一邊說道。

　　『不痛……你的傷口已經好了喔，不痛、不痛。』

　　『放心，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持續未間斷的溫柔嗓音，緩慢但確實地一點一點為我掃去了夢中的恐懼與疼痛。

　　沒多久，睡意侵襲，就像是真正的沉睡。

　　原本壟罩在我身邊的黑霧逐漸散開，惡夢，終於停止它的運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