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小高一步入家門就只想把一身充滿汗臭味、沾染著一塊塊不明污漬的工作服褪去,然後四平八穩地仰躺在僅僅三坪大的客廳地板上。
說是“三坪大”的起居空間倒也不盡然,因為在這不太大的空間中堆滿了各式雜物,其中還包括了有幾包還算“新鮮”的垃圾。
小高輕輕將桌上的泡麵碗、報紙、廣告傳單、用過的碗筷撥開,用最快的速度清出一小方空位,享受他今天的第一餐─公司提供的50元午餐便當。
啃著炸得太硬、卻又因為長時間悶在便當裡而軟化的脆皮雞腿,口感竟然出乎意料的美味。
撇見牆上的時鐘,小高知道自己今天又整整工作了14小時。
回想起過去八年來,小高日復一日都過著相同的生活,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床去上班,晚上十點左右回到家吃午餐留下的便當…
「這算是人的生活嗎?」小高也曾這麼問自己。但是,「為了養活老婆、小孩,辛苦一點也值得…」小高依照慣例每天回到家後都如此催眠自己。
“自我催眠療程”還沒結束,就聽到老婆突如其來的尖聲質問:「你今天怎麼又那麼晚回來?」
「我在上班啊…」小高一面忙著將便當裡的飯菜扒光,一面機械化地回答老婆每天都會問的問題。
「哪有人天天工作那麼晚的?你是每個月賺幾十萬嗎?」
面對老婆的質詢,小高早就習慣了,也早已學會充耳不聞,為了避免日益劇烈的爭吵,他只能盡量避開她;但今天,不知道老婆是吃錯了什麼藥,硬是拉扯著小高的衣袖,要他說清楚、講明白。
「你以前是不會這樣對我不聞不問的,你說,你是不是有另一個家庭要應付?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小高的老婆哭得一頭一臉的狼狽,整個人活像是歹戲拖棚的八點檔連續劇裡的苦情角色。
「妳行行好,別這個時間發神經好不好?小凱明天一早還要上學,妳不要把他吵醒了…」小高無奈地壓低了聲量及怒火,打算盡快結束今天的鬧劇,早點上床睡覺。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問出個水落石出!不然…不然我跟小凱一起去死!」
小高老婆面目猙獰地吼完這句話之後,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衝向這個家中唯一的臥房。
小高萬萬也沒料到老婆的躁鬱症會嚴重到這種地步,電光火石之間,他連吭聲的時間都沒有,就衝上前去,企圖奪下老婆手中的水果刀,兩人開始一陣追逐扭打…
小高的耐性頓時耗盡,而他的理智也消失了,奪下水果刀之後的事情他也不記得了。
清醒之後,發現自己跪在老婆的身邊,而老婆則倒臥在一片血泊中,早已斷了氣。
小高下意識地慌忙收拾殘局,將老婆的屍體埋在附近的空地裡,將屋內所有在打鬥中損壞或染了血的器具打包丟棄。
隔天一早,小高特地向公司請了半天的假,想好好思考該怎麼跟剛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解釋媽媽為什麼突然失蹤。
但畢竟小高是個老實人,想來想去都找不到適當的理由,看著小凱那雙清澈又無邪的雙眼,小高更無法對他說謊。
小高對於老婆的行蹤無法交代,小凱竟然也沒多問…
第一天過去了,小凱照常作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一週過去了,小高反而開始覺得奇怪,為何兒子都不曾問起:「媽媽到哪去了?」難道小凱覺得媽媽的失蹤是正常的嗎?
第七天下班後,小高忍不住問小凱:「你都不會覺得奇怪…媽媽到哪去了嗎?」
小凱瞪著疑惑的大眼,抓了抓頭回答:「媽媽…不是一直都趴在爸爸的背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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