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玩伴老陳，一年有九個月會互問： 下雪了嗎？  然後兩人像小學生似的相視而笑。 

打羽毛球前， 會問問，在林子裡騎 mountain bike，上 singletrack 時，也問問。 

老陳和我，整個雪季就在滑雪場玩。  老陳挺老的，有時才滑了三趟， 他會問幾次了？  有五次吧！  我說，沒有，只三次。 有時，在 lift chair 坐著往下看，他會問： 我們滑過這道嗎？  我說早上滑過兩次了！

說人糊塗，其實現在我已經記不清楚，是三年還是四年前認識老陳的？  我到他的年齡，可能比他更糊塗。 老陳，偶爾糊塗，可是其實心智健全，尤其身手矯捷，羽毛球開球時，忽近忽遠，飄忽難測，我從來沒贏過他。 

老陳很老，他小學三年級時，還在嘉義講日本話，才台灣光復。

三年，還是四年前，我在滑雪場認識他的。 記得我滑下雪道，準備把雪屐靠上架，歇息吃飯。 看到他也手提著雪屐，一塊板上寫了個 “陳”字。

我冒險，自以為幽默地搭訕, 用國語問他：

- 陳先生嗎？  我的一塊板上也寫了一個 “右”字， 可是我不姓右！

他脫下眼罩臉罩，（果然是個亞洲人！） 回了句什麼我都忘了。 然後我們就一起用餐，開始了一段難得的友誼。

附近的滑雪場，有season pass 的老人不少，但是同文同種的，就我們哥倆，又住在同一個county， 從此我們就一起 carpool， 好天氣就一起上雪場。

一遇大晴天，他總要先用日語說  “日本晴”， 然後用台灣苟語講四川話，罵： 格老子的日本人，只有他們有晴天！  他小時的日本老師愛說這 “日本晴”， 然後他就談起他的幼年，青年，壯年...

與他 carpool，除了兩人在車上談古論今，還有一大好處： 老陳還有個 handicapped 的牌，就近停車，方便極了。 

老陳幾年前膝蓋壞了， 他的醫生認為他沒啥治了，給了他一個終身殘疾停車牌。 沒想到，他每天去游泳池，游玩泳了，再泡 “接酷集“， 倒把膝蓋復建了。 從此照打羽毛球，還騎車，滑雪。

老陳羽毛球是本州老年組冠軍，代表參加全國 Senior Olympic大賽。 他說在冠亞軍決賽時，他的對手有兩大弱點： 膝蓋也不好，跑不動是一；其次是眼快瞎了。  老陳盡吊他高球，對手抬頭看不見那“鳥”，看見已遲，跑不快，也救不到，老陳就成了冠軍。

老陳很老了，可是在我們本地的雪場，他可是仍然直下雙黑鑽 （double black diamond），膽大心細，姿勢優美，有幾次比我快，到下面看我出糗，滾下山頭。

他也可能是在林子騎 mountain bike，玩 singletrack 的第一老將。 （Singletrack， 各位自去 Google， 好玩極了。 不過，我兩已非少年仔，時常提車上下！）

我去了台灣四個星期，回來時立刻聯絡上，又到林中騎車，他大呼痛快，讚歎秋色狀觀燦爛。 

休息喝水的時候，他問“ 下雪了嗎？”我回問“要下了吧？” 然後，又是問過幾次的：“季票 （season pass）買了吧？”

然後，他說我在台灣的時候，他的兒女，給他過了 77 大壽。

導讀：下雪了嗎 （2）- 阿波羅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