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攝影,除了專業人士要尋找多面相特定目標外,一般人總是為自己所感興趣與喜歡的人事物而舉鏡,所以在按下快門當下的心情都是歡愉的.如果加上是偷拍,嘿︿那就又加上心跳200的興奮感.

昨天整理照片時發現幾張不尋常的景象,不是被捕捉的物件不尋常,而是根據以上推論來看,是拍攝者的神情不尋常. 大家來看看,是什麼原因讓這位老紳士以那種眼神來拍攝那尊企鵝瓷器?

好奇的稀有於是充當記者來做個心靈訪問.

稀有:「請問您為何拍攝這尊看起來不是很精緻且已損壞的瓷器?」

心靈老人:「以今日的工藝及美學水準,這尊企鵝著實不起眼,但你若將時光倒退回物質匱乏的40幾年前,以當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來看,就會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尤其這尊企鵝是他當時用藤圈套來的.」

稀有:「前輩,您是說像在夜市地攤上,用錢換藤做的小圈圈,拿它們來套擺在地上各式各樣的東西,套到就可以拿走的那種遊戲?」

心靈老人:「是的,現在什麼東西都有得賣,這種套圈攤子已式微了,我已好久沒看過了.」

稀有:「啊我記得小時還流鼻涕也有玩過耶,可是只有套到一隻如五十元硬幣大小的瓷烏龜.看您這尊企鵝的長嘴都比藤圈大,怎麼可能套到?」

心靈老人:「這就是技巧加運氣的結果,所以才難得.」他比手畫腳,口沫橫飛地述說要如何不惜成本才能套到心中的最愛,因較大件的都擺在較遠處,而藤圈彈性又很好,縱使套上了它還會反彈而脫出,所以一次要擲投兩個藤圈,讓第二個藤圈在第一個藤圈反彈時正好將它再壓回……

「當時地攤老板要用二十塊將它買回去,我不賣,他最後還加價到四十塊,你要知道那時坐計程車起跳是4塊錢,去公館的東南亞大戲院看場二輪電影也是4塊錢,吃碗汕頭退伍老兵的沙茶牛肉麵也是4塊錢,你就知道40塊錢有多大了.當時在場一堆蘿蔔頭玩伴都叫我換哩.」

……

稀有:「它陪伴前輩走過四十餘個寒暑,真是不簡單,難怪有特殊情感.」

心靈老人:「雖然只是一個物件,卻代表一個年代的記憶,你可知當年那地攤是因為跟著野臺戲班而跑來我家社區的,而那野台戲班就叫’楊麗花歌仔戲團’.」

稀有:「喔,楊麗花很有名耶.怎麼演起野臺戲?」

心靈老人:「那是後來有電視.沒電視以前就是在跑江湖走碼頭啦.」「不過呀,當時就已迷倒眾多歐巴桑了,因為她都反串男主角,不是薛平貴就是這個皇帝那個將相王公,既是風流倜儻,又是忠孝節義的化身,自是成為當時多少尋常婦人的移情對象.記得當時大家爭相邀請她到家裡吃飯,連她的衣褲都有人爭著去洗,那迎奉的心情大概像妃子期待天子臨幸一般吧?!」

……

稀有:「前輩為何以哀傷的神情給它拍照?」

心靈老人接過三張照片端詳一會.「喔,還真是有那麼一點悲傷的樣子.因為它隨我搬遷數次,且飛渡重洋到異國它鄉,眼看再過數年就要跟我一起退休了,誰知那天發現它折翅又斷啄.不得善終讓我對它有份愧疚感,又想到它所代表的那段清貧卻無憂的歲月,不禁想將它永遠保留在心中,所以就拿起了相機……」

補充 :回覆莫逆、魚兒與如瞬間即逝的問題

主人翁一向惜物,當年一只 40 呎大貨櫃來溫,又接著幾年逛"Garage Sale",收了很多'古物'.近年來孩子大了屋子就變小了.很多古物遭女主婆嫌它們佔空間而欲除之而後快,但主人翁總是捨不得.

這尊企鵝,全家只有主人翁視為寶,其他女生們都認為它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只有屈身在不雅之堂,原在主人房廁所,數天前主人翕才答應女主人將它如很多其他'古物'般打包放到車庫,所以先拿到前面公共廁所,誰知過一晚就遭斷啄折翅之禍,也不必去追緝兇手了,就當它壽終正寢,與主人翁緣盡於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