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故事-爬山篇 ( Part 3 )

話說原本強顏歡笑的瑪姊因賈經理一個看似無心的點煙遞煙動作及一陣輕柔的撫耳動作而心防潰堤,像滿樹含苞桃花因春雷的觸動而意欲恣意開放.她將頭及上半身輕輕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靠向他,逼得他只能調整手的位置去適應她體位的變動,幾經折衝,他的手最終穿過她腋下,安穩而不著力地停歇在她雖不碩大,但透過薄紗衣及無襯胸罩必能感受到它堅挺的右峰上.對久經歡場的她而言,面對這情況最正常反應該是很技巧地用身體的移位來擺脫,可今天就因那麼猶豫了一下,卻馬上感受到自已生理與心理雙重脹滿的變化.自從憲哥入獄,原本應能兌現的大疊支票轉眼變成芭樂票後迄今半年,第一次覺得身心如此舒暢,不自由主地將左手掌蓋住他右手背,希望他手掌傳遞的溫度能持續融解那固封已久的冰山極峰.

「你原先提出的問題,還有興趣知道答案嗎?」她有點不相信自己會這樣問他.

他更不相信她會準備向他傾訴.酒喝越多意識越清醒的他,知道如果開始時她就回答他的問題,多半故事真實性不高,因為那叫逢場 作戲,除了初出社會的菜鳥,雙方都不會也不應當真. 但眼下的狀況又全然不同,她的心境顯然已有明顯轉變,女人心很難捉摸,更何況是酒國英雌,眼下手已經被她握牢禁錮於高山之巔,心可不能再被她碰觸而淪陷於萬劫不復之地.在包廂裡,划拳聲與骰子聲、螢幕傳來的立體音響與不斷出現的廣播找人聲交雜中,要清楚聽到對方的每一句每一字是有點難度的,所以他決定閉上眼睛,假裝沈醉在右手被她愛撫的驚喜中.

「噯,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Sorry,我只聽到又在廣播櫃檯有妳電話.」他故意叉開話題.

「你這麼期待我轉台嗎?那我可真走了.」她嘟嘴作態要起身,但他感到她壓在他右手的力道卻不減反增,這不擺明了要他留人嗎?!明白的他於是用左手壓了壓她上升的左肩讓她無法起身.然後兩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都笑開了.

「經理,酒醉的探戈,來跳一曲吧!」曾副理適時的建議,成就他轉移話題的目的.他用左手拉她左手離開他右手,用解脫下山的右手摟起她的水蛇腰,半強迫地推她到大投影螢幕前方那一小塊所謂舞池.台式探戈,有點難又不太難的舞步.比跳三貼有成就感,比跳台三步好掌控,音樂節奏也明顯,只要精通幾招,偶而讓女伴來個下腰動作,再來個枕頭步.通常能引起全場的目光及得到熱情的掌聲,所以是平日行事低調的他在特殊場合的最愛.

說到這曾副理, 在這行業數十年,以年資及年齡論都比賈經理資深.高職的學歷阻礙他的升遷卻無法限制他的觀察力,在這內在競爭激烈,外在誘惑又多的位置,唯有跟到一位有原則,能抗壓的單位經理才能讓自己夜半不怕鬼敲門,所以他是經深思熟慮後自行請調到賈經理部門來服務的.近兩年,他倆彼此慶幸能互補優缺點而共創佳績.在特殊場合亦復如此.曾副理今晚坐陪的第三位小姐被廣播叫去聽電話已多時,又沒有新人補上,他無聊的點歌獨唱.也許,也因此他觀察到經理今晚的些許不平常.

在景氣好時,客人在酒店不時可聽到廣播:「某某某, 櫃台有妳電話,請至櫃台接聽.」所謂’櫃台有電話’可算是該行業的特別術語,其實是幹部用以叫小姐離開現有包廂,轉到其他包廂的慣用語.這種小姐坐坐走走,來來去去的手法也是酒店灌台費的手法之一.當小姐再轉回來時,她可以技巧地同時賺到坐兩檯的錢,如果跑檯跑得太過份,遭到客戶抱怨,說結帳時要刪她的節數,通常她們會撒嬌求饒,說些為生活不得不盡量掙錢之類理由,然後為他們點煙、遞水果加馬殺雞一下……以加倍的溫柔服務平息客戶的不滿.到了最後主人與幹部結帳時,此部分坐檯節數就是雙方討價還價空間最大的地方.

才說著呢,你看那陳董也注意到這情形,對身邊那死忠不離的盈盈說:「喂,妳那個同鄉丫頭怎麼去那麼久還不回來,讓副理伯….」這盈盈倒也義氣,為姊妹淘緩頰:「噯油,陳董大人大量,人家是家有呦呦待哺的娃兒,所以要多賺一點奶粉錢啦.」

「沒關係,這兒音響剛換新,正好練練歌,做做經理的DJ也不錯.」曾副理聽到自己稱號,放低嗓音,待聽出原委,馬上轉頭得體地回應.「何況,也只能怪我也沒像陳董你那麼有魅力能讓盈盈一直不轉台呀.」這話說得陳董與盈盈樂不可支,兩個身軀黏得更密實,一對原本明顯的雙峰瞬間因擠壓而盡失其原形了.薑還是老的辣,賈經理就很欣賞這得力副手的應對進退之道.

朱總停止與小姐的划拳,悄悄起身去門邊按了服務鈴,隨後對開門探頭進來的少爺嘀咕幾句後又若無其事地坐回,擁著小姐看著小舞池裡那充滿幸福感的一對. 不久,那位失聯小姐果真匆匆進來了,陳董不客氣一地數落著,裝可憐的她坐到曾副理身邊,叉起一片西瓜就往他嘴裡送,同時嗲聲說: 「我知道大哥你最大人大量了,人家是家有小孩呦呦待哺才出來討賺的,轉檯只是想多賺一點奶粉錢而已嘛!」看來,盈盈和那位小姐不止是來自同一村落,還是同家經紀公司,讀的是同一本教戰手則呢.

跳完連續數首副理精挑的探戈,他倆在眾人讚美聲中入坐,陳董彎腰探身將肆張佰元鈔票遞過去,瑪姊說聲謝謝,接過錢將它們放入LV小包包,他撇見裡頭有一個賓士車的鎖鑰圈.不覺心頭又是一震.她將包包放在右臀背後,將他右手拉來搭在自己右肩,再將自身斜倚過去,「你不是奇怪大熱天的,我為何帶護腕嗎?」她將左手內彎到他眼下,用右手將左手腕上的護腕向手肘方向拉下,露出了深藏的秘密.

「這一道是十六歲時……」不待她繼續,他壓下眼前的前臂,並迅速用手將護腕拉下歸位.帶點責備的口吻說:「不要讓閒人看到了.」

三道橫紋,他已瞬間看清楚,其中較狹窄的二道,收口都已成比皮膚還蒼白的色澤,說明受創時日已久遠,而最寬的那一道則仍呈現些許淡粉紅色澤,分明要訴說一段新鮮不過的心慟情事.此情此景,他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妙.

~~ 待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