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們家這棟舊公寓雖然不怎麼起眼

但在整個社區中卻很出名

最重要的原因  

絕對  絕對不是因為家父跟我看球賽時的狂吼聲響徹整條街道

畢竟  鄰居對於我們父女如此自然流露的真性情表現

都非常能夠體諒

而真正的狠角色    搶戲搶得最兇的

就是住在我家樓下的黃姓一家子

.

黃家戶長是個六十餘歲的阿伯

不是我對他心存偏見 

而是他看起來 就像臉上寫著  絕非善類 生人勿近  八個大字

結果經過生不逢時  無法進入水果日報當狗仔的父親側面調查

這老頭果然以前是混黑道的

後來不知道動用了什麼關係　被他混進鐵路局工作直到退休

當然　不乾淨的錢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用得良心不安

黃阿伯名下起碼有五棟房產

二十年前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偏選中我家這棟公寓落腳

對倒楣的我們這幾戶清白守份的人家來說

自從與他們為鄰　這場夢魘就再也未清醒過

.

黃阿伯生了一女二男

女兒繼承老子的衣缽　青春期就去混太妹　

結果被搞大肚子　七早八早就嫁了

大兒子年輕時一樣不學好　後來金盆洗手  浪子回頭

目前非常努力地為台北市的市容盡一份心力　在清潔大隊服務

但是大兒子不令人意外的  

也把別人家少女的肚子搞大

少女每天挺著大肚子來樓下哭

在黃阿伯拿掃把打都打不走之後　只好讓這個媳婦進門

媳婦進門後　聲音可就大了　由小可憐搖身一變成為母夜叉

常常與黃阿伯這個公公演出全武行

有時候激烈一點　還會打到大街上

這媳婦最令人無法容忍的惡行

就是喜歡偷拿別家的信件 報紙及訂購的牛奶 羊奶

總要被人逮到之後  才會暫時收斂一些

至於黃阿伯的小兒子　

就真的是一個家暴下的受害者

.

黃阿伯酗酒成癮　　我坐在三樓的家中　

每天晚上七點左右都可以聽到二樓樓梯間

傳來一連串劈哩啪啦的嘔吐聲

在用餐時間真是令人倒盡胃口　

因為他常常在喝得爛醉後發酒瘋　

一發酒瘋就到處騷擾鄰居

回到家中便狂打小孩

大兒子跟女兒之前都長期在外混幫派不回家

結果倒楣的就剩下這個最小的兒子　

最後不堪虐待　雖然沒被打死　

卻變成了精神病患　那年他才剛滿十五歲

自從他瘋了之後　對附近的住戶而言　

就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不知何時會爆得我們措手不及

不過　通常在還沒出事之前　總是無法引起大眾的關注

黃家雖然在方圓百里人盡皆知

但是他們家真正的成名作　還是這起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件

.

數年前的某個早晨　我正準備進浴室洗頭

突然聞到一股燒焦味　

經過檢查之後　確定味道是由屋外傳進屋內

老媽跟我正納悶著   一大早不知是哪家在煮東西忘記關火

沒想到接著就聽到消防車的鳴笛聲由遠處傳來    越來越逼近

其實我們家靠近榮總跟振興醫院　

附近又有保一總隊跟  派出所  消防隊

每天聽這些警車  救護車  消防車的鳴笛聲聽到麻痺

我還不知死活　一派悠閒地跟老媽說  

今天又是輪到附近哪一戶那麼倒楣啊  煮東西煮到燒房子？

沒想到話才剛說完　就聽見窗外有歐巴桑在大喊：

"    三樓的劉太太  你們家樓下失火了啦　趕快逃啊　 "

.

"   咦？　媽    我們家不是正好住三樓   

她在叫劉太太ㄟ　總不會就是在叫我們吧？？ "

我跟老媽對看 2 秒    馬上衝到陽台往下看

"   哎呦   劉太太啊　妳們快下來啊　煙越來越大了啦！  "

只見住在我們隔壁一樓的毛大嬸　一個勁兒的使力向我們揮手及吶喊

外頭雖然還不至於煙霧迷漫　但是看到站著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還有停在樓下的2輛消防車　 我 .....我的額頭上　掉下不只十八條線

天哪！怎麼會這樣？　難道第一次上報就要當災難片的女主角？

我趕緊抓著老媽回頭往大門衝

跑到二樓時　正好看到幾位消防隊員陸續跑進黃家救火

其實看到消防隊員趕到　我就不怎麼緊張了　

而且除了一陣陣的煙從黃家冒出之外　並沒看到什麼火光啊

看來火勢還沒真正漫延　就已經獲得控制

.

我跟老媽跑出自家公寓之後　

就跟其他的路人一同站在對面的紅磚道上等待火勢被撲滅

但此時的我　一低頭才發現　～　

媽呀　我........我這身是什麼裝扮哪　

平日柔順的長髮變成一顆大鳥窩　身穿破爛無袖睡衣　披著一條浴巾

腳下還踩著一雙看不出原本是啥顏色的舊拖鞋

真是難為我幾十年來  苦心經營的氣質美女形象全部瓦解

到底是哪個欠揍的傢伙幹得好事　

莫名其妙放了這把無名火？

我在心中還沒詛咒完呢　兇手就已經出現在眾人面前  ～　

只見黃家的長子 赤著腳　灰頭土臉的扶著他弟弟走出公寓大門

他弟弟在一旁一會兒傻笑　一會兒又面無表情的發愣

黃家的長子看到這麼多左鄰右舍在等他給交待　急忙開口：

"  歹勢啦   攏係哇小弟啦　伊係肖ㄟ　底厝內燒金紙 .........  "

天哪！我們不會怪已經瘋了的黃小弟　

但是黃家的其他人　如果再不小心注意他的行為

搞不好下一次　我們這些鄰居真的會變成需要用到金紙的一縷冤魂

後來才趕到的警察　此時已把黃家小弟帶上警車

只留下前來看熱鬧的附近居民　

仍在議論紛紛 不捨離去

.

經過這次的小火災意外

黃家小兒子被強制精神治療了好一陣子

返家後的確有好轉　起碼會認人

但是外表仍看得出來不是正常人

他每日進出家門至少三十次

在外面遊蕩　坐在便利商店門口發愣

每天就這樣過日子

我不願意相信街坊鄰居所說

這是黃阿伯年輕時做太多壞事  所招徠的報應

因為對這個小兒子而言

他瘋癲的生活　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點

卻是無辜的他一輩子的人生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