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凡

孔凡一直覺得他父母親給他取名字時，他們心裡極可能想給他取三個字的名字「孔平凡」，更可能是，既然要取「孔平凡」，何不乾脆用「孔凡」來得更簡單！更平凡！孔凡覺得他的一生，在父母給他取名字時就決定了，果然至今一路平平凡凡。

他父母親為了生計，都一直忙著，他很小就上托兒所，再來幼稚園，小學，國中。他那普普通通的記憶能力，早已記不清待過多少不同的學校，他早已習慣，有些麻木似的不在意。 國中畢業，聽從父母親的意思，他上了職業學校，不過成績平平的他，考上了個不怎樣的學校，不怎樣的專業。 這也到適合孔凡，不只他周遭的人有此看法，連他自己也認為理所當然，孔家二老覺得蠻好，因為他們夫妻倆也是從相同學校畢業，孔凡考進相同學校理應若此。

那一天有些不平凡，一大早，他就有些反常，比平常鬧鐘響的一個鐘頭前，他就醒了，他聽到悅耳的鳥叫聲，住家附近有如此悅耳鳥叫聲，為何從來沒有沒聽過？孔凡沒有如平常一樣賴床，他盥洗完後，穿好校服，帶上書包，來到餐廳，坐在餐桌旁，早餐還沒擺在桌上，他聽到母親在關著門的廚房裡，準備早餐和中午飯盒，熟悉的動作聲和飯菜，早點的香味從門縫裡飄來，孔凡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從菜香味中分辨出都是他喜歡吃的菜肴和荷包蛋，烤麵包，他突然想到，不知媽媽是幾點鐘起來進廚房的？

孔凡比平常早半個小時搭上公車，他眼睛一亮，整輛公車竟然無人站著，他又環顧了一遍車廂，發現靠後邊有一個座位，孔凡平常都是一路站著，擠著到學校下車，他匆匆的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噢！一聲暗暗驚痛從鄰座傳來，一個蹙著眉，寫著痛的好看臉龐朝他看來，孔凡看著這張俏麗好看的臉，他一下子呆了，不知怎麼辦！雖然他的右腳仍踩在她的鞋子上。女孩試著把腳移開，可是被放在地上的背包擋住。孔凡這時回過魂，趕緊露出抱歉的表情將腳移開。

「真抱歉！」孔凡連忙說，女孩沒回答，但禮貌的點點頭，又繼續低下頭修改她的作業或是什麼

孔凡拿出手機看了會，覺得無聊，又收回口袋，突然他看到一塊橡皮擦在走道上跳了幾下後，消失在座位下，他看看附近的人，似乎沒有人在找橡皮擦，孔凡閉上眼睛想休息一下。 不一會，他覺得旁邊的女孩動來動去，孔凡睜開眼睛看到女孩像是在找東西又找不到，臉上有些著急。

「要幫忙嗎？」孔凡歪著頭問

「我的橡皮擦不見了！」女孩張著大大的眼睛回答孔凡

「我剛剛看到一塊橡皮擦掉進前面幾個座位下，我幫你找找。」孔凡說著離開座位，蹲在走道上找橡皮擦，橡皮擦跳的很遠，孔凡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他鬆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任務般回到座位，交給女孩。

「謝謝！這頑皮的橡皮擦跳的真遠。」女孩的聲音帶著找到東西高興的心情，真好聽，孔凡想著，臉也好看，孔凡想著，女孩又繼續忙著她的工作。

孔凡有時看著車窗外匆匆走在路上的行人，有時看看旁邊忙碌的女孩，女孩有時抬頭和他會意的一笑，終於女孩收拾好手上的東西，放入背包中，她站了起來，孔凡挪了挪腿讓女孩過去，女孩越過他的座位時說

「謝謝，再見！」女孩禮貌的和孔凡道謝

「再見！」孔凡稍有磁性的聲音回答。

孔凡看見下車的女孩走往學校的方向，婷婷玉立的背影快步走著，一位普通高中的學生，孔凡突然覺得自己怪怪的，為什麼看女生走路背影

公車因為時間早，交通不擠，孔凡早半個小時坐車，卻比平常早四十分鐘到學校，因為不像平時般趕著到教室，他特別走過學校花園到教室，清晨的陽光才剛透過樹枝，似光似影的照在露水撒過的花朵上煞是好看，孔凡不自禁的拿出手機照了幾張，順便照了在晨曦中的校舍！孔凡來到教室，教室裡已經來了幾個同學，他們有些驚訝的和孔凡打招呼。 孔凡坐在自己座位上發了一下呆，有些不適應自己的早到，不過他想到早上公車上的女孩，不覺得莞爾一笑，他拿出今天要交的作業開始重新檢查一遍，他用橡皮擦擦掉錯誤的地方，他一用力，橡皮擦不小心掉在地上，它連續在地上彈了幾下！

早上的課在討論家庭作業的答案時，叫到孔凡回答，孔凡因為才溫習過，所以他回答的比以前好得多，老師滿意地頻頻看孔凡，孔凡心裡很高興，他忽然覺得上課也不是那麼單調，他對老師微笑的看了一眼表示謝謝。

上專業課時，孔凡今天精神特別好，他專心的聽課，甚至還即時發問幾個自己聽不懂的地方，幾個坐在他前面的同學在他發問後，還轉頭看他，給他謝謝的眼神，這些問題也是他們想問，但是和以往一樣並沒有問。由於平常上課都是老師在說，同學幾乎沒有發問，因此課堂上的氣氛顯得很單調，不像今天，孔凡同學不恥下問地問了幾個聰明的和幾個愚笨的，這讓課堂氣氛起起伏伏，有驚訝，有嘲笑，但是到了最後也有幾個人依樣開始發問。

中午吃飯，孔凡拿著剛熱好的便當，預備和往常一樣回到座位上一個人吃飯，這時有幾個帶便當的同學，一反往常地邀請孔凡一起吃便當，孔凡欣然的加入了這便當飯局。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們天南地北亂扯亂談，笑聲裡青春洋溢，快樂，菜香混雜，連平日單調的孔凡也講了一個他好不容易想起的笑話，不過蠻好笑，惹得幾個青春玉女都按著肚子笑出了聲音。

下午是實作課，要將上午教的內容實際應用出來，今天下午大部分時間要用在自己分配到的園圃，剩下的時間一分爲二，一為小組園圃，一為班上園圃。孔凡早已換上農作服，正在園圃中拔草，澆水，除蟲等等。有機土壤，酵液肥料，陽光充足，芍藥，繡球，玫瑰和一些庭院常見的花草長得生機盎然，有些花開著驚艷，有些開的清雅。孔凡做累了，杵著鋤頭站在那一邊休息，一邊欣賞自己種的植物。

「孔凡，你可不可以幫幫我，看看我種的植物為什麼長得只有你的一半高，葉子少枝條又細？」班上大個兒趙志成才粗聲粗語的一邊問，一邊拉著孔凡去他的苗圃

「大個，你可能施錯肥料了，這幾種植物要酸性肥料，那些植物最好用鹼性肥料！」孔凡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相關植物

「哦！我記錯了！我問了好多人，你的回答可能最對！」大個兒對孔凡舉起大拇指

「孔凡，你的園圃為什麼有果香夾著甜酒氣味？蠻好聞的！」在一旁看熱鬧的女同學林玉玲嗲聲嗲氣的問

「哦！那是水果酵素液體肥料的氣味，算是有機肥，植物吸收的很快！」孔凡回答時有些臉紅，這讓幾個女同學笑出聲音，分別學著用嗲聲嗲氣的聲音問孔凡更多的問題，孔凡回答了幾個問題後，臉也不紅了，也敢正面看著女同學回答問題

一群同學散去後，孔凡也回到自己的園圃照顧蔬菜和果樹，除草，澆水，施肥和修剪枝葉。他一邊工作，一邊參照課本和上課講義，並且將實際種植結果紀錄在講義上，他正在會精聚神想著課堂和實際結果不一致的原因時，突然一個女孩子嗲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他嚇了一大跳

「孔凡！星期五請假陪我參加園藝博覽會，我們攤位需要額外人手幫忙！好嘛！不可以拒絕！」林玉玲又故意用著酥軟的聲音要求孔凡，而且她一雙靈慧的眼睛有意地瞧著孔凡

「這...星期五還要上課！這....不好吧！我還沒請過假，你...可不可以找其他同學？」孔凡臉紅，結巴又不敢看又想看林玉玲地說著

「真不想去？這可是一年一度最大，最好的園藝博覽會咧！」林玉玲收起嗲聲，擺出正經的表情

「知道呀！我星期六，星期天都會去！而且還報名了幾個專業演講，要不我星期六，星期天幫你好嗎？我想保持全勤。」孔凡一本正經的慢慢說出，他看著林玉玲臉上捉狹的變化，蠻機靈可愛

「全勤！哦！我也想咧！可惜沒有機會了，我已經請了好幾次假！星期五是博覽會第一天，大多數專業會議會在排在第一天，很多從事園藝的專家和生意人也會在第一天參加會議和參觀各個攤位，他們會問一些專業問題，當然也可以趁機和他們請教一些問題，這也是為什麼第一天排在星期五，說不定你機運好，可能會有額外收穫囉！這是課本上不一定有的！星期六和星期天主要是為一般民眾和現場商業行為了！對了！第一天的廠商禮物也比較好，比較多咧！」林玉玲開始侃侃而談，孔凡覺得林玉玲一下像是變了一個人，有些成熟，有些專業氣質。

「嗯....嗯....」孔凡認為與參加課外活動和保持全勤比起來，全勤應該是他第一選項

「不要嗯了，像個老學究般，我們不但要讀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不是嗎？參加園藝博覽會不就是行萬里路的路徑之一！」林玉玲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向孔凡說教

「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是我覺得有些不守學生本分的罪惡感！妳曾有過這種感覺嗎？」孔凡好奇的問

「罪惡感？從來沒有！你真是個乖乖牌！傻傻地好可愛！唸書不是為父母，老師或其他人唸！是為你自己耶！你自己說！全勤和參加這種課外活動，那個對你自己比較重要？我不強迫你喲！」林玉玲像個姊姊般笑著對孔凡問

「嗯....」孔凡看著林玉玲那捉弄自己樣子，他故意裝著仍要考慮的樣子

「你還嗯！快決定，不然我要走了...」林玉玲有些心急，怕孔凡一口拒絕，她走近孔凡，兩眼直直瞧著孔凡

「好吧，好吧，林同學，我會請假....」

「太好了，那就說定了星期五八點整博覽會大門口見，我會將攤位和博覽會相關資料傳給你，你要好好消化！」林玉玲和孔凡交換了電郵信箱和電話號碼

「林同學....」林玉玲看著孔凡想問她什麼，可是又講不出話來，有些臉紅又被憋著氣似的

「孔凡有話就快說！」

「林同學謝謝，讓我茅塞頓開！」

「真的，太好了，我好高興！好好努力，你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林玉玲非常開心，快樂和美麗在她臉上綻開

「我是說謝謝你，你今天讓我開始覺得女孩子的青春美麗和大方，真是很吸引人！很吸引我咧！」

「孔凡！你...」

星期五，他們的攤位早已被專業化的佈置好，一邊是園藝用的專業器具和一般業餘庭院用工具，另一邊是各種種子和肥料。因為孔凡已經準備了好幾天，而且大部分在課本上或是實習課中都接觸過，他覺得自己可以好好發揮一番。照顧攤位的人員除了他和林玉玲外都是攤位公司的員工，一共分為四組，每組兩人，四組輪流照顧攤位，其他沒輪到的人可以參加演講或是參觀到其它攤位。博覽會開始前，攤位老闆問了孔凡幾個和攤位產品及園藝相關的問題，孔凡回答的很好，老闆對孔凡點點頭，嘉獎了幾句，老闆並沒有問林玉玲，林玉玲反而在老闆背後做了個調皮鬼臉，引起其他人一陣大笑！

林玉玲熟門熟路的帶著孔凡參加一些演講，有時兩人一起，有時單獨，林玉玲時常發問，林玉玲也鼓勵孔凡發問，孔凡也真的提起勇氣問了幾個園圃實習時碰到的問題，有些他的問題得到共鳴，有些讓人發笑，幾個提問後，孔凡覺得自己臉皮真的厚了不少，也得到林玉玲不少的讚美眼神。

輪到他和林玉玲照顧攤位時，孔凡更是得心應手，兩人年輕，專業，態度又好，來攤位的人蠻多，互動機會也相對增多！他們兩人回答了大多數問題，有些不會的，旁邊客人多半會幫著回答，有時攤位公司老闆也會出現看看攤位狀況，可是都是在旁看他們忙，並不會幫忙他們兩人！孔凡心中有些奇怪這老闆為什麼不照顧攤位！反而一直瞄來瞄去他倆，看他們在做什麼！林玉玲倒是趁人少時一下子給孔凡倒杯飲料，一下子拿塊點心，孔凡有些受寵若驚，但老闆臉上有些吃味表情！

接連兩天週末，孔凡都到攤位幫忙，每天結束時，孔凡都送林玉玲搭上公車後，自己再坐回家的公車。星期天，也是博覽會的最後一天，結束後，兩人依舊在公車亭等公車。

「林玉玲同學，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邀請我參加博覽會照顧攤位，讓我成長了不少，謝謝！」孔凡看著林玉玲，他青春洋溢的雙眼和神采讓林玉玲有些臉紅

「你很好，我只是剛好看到你起飛的時候！孔凡！我爸對我媽說你很好！加油！」林玉玲將手放進孔凡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