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露
小夢露打完卡,照例地挨到櫃檯邊,檢視會計放在臺面上前一晚的成績。一輪白紫的日光燈照在她濃妝的臉上,顯出幾分鬼氣的淒豔。那雙晶光砰射的顧盼水眼,此時機伶伶地梭巡著台簿,昨晚她只有四台,沒有撈到一個出場,心里老大不舒服,眼見許多新小姐都超越她,更是難受,把那黃經理記恨上了,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待過“姚大媽”的大店的紅牌,現在委身在這家小酒店,這些沒有頭腦的死幹部還不好好地拉住她。
小夢露寒著臉走進平日供作休息的房間,欠身倚上沙發的一角,大夥兒注意到她那一身也不是啥新行頭,便仍然將興趣擺在黃經理的話題上。
留著四○年代共產黨黨員髮型的黃經理,胖臉上的油光和手上的雞腿相互輝映,她來不及咽下一口飯菜,接續說:“豬哥王說他從頭到腳用的都是名牌外國貨,眼鏡是普類伯的,襯衫是歪ㄟ司ㄟ嘍的,打火機是丟碰的,連隨便掏出來一隻金筆他都說值一萬多,嘿嘿……我就問他:“啊你那根是不是外國貨?”……他居然聽不懂,問:“那根?……”,那呢“掙笑噢”,把我笑死了……”
小姐們都打哈哈應著,那新來的蕾蕾更是逢迎:“豬哥王其實最軋意的還是黃經理啦,他可是哈您哈得厲害噢……”
黃經理咂咂嘴,有些得意,不意發現唯有小夢露沒有笑,目光立刻地稜稜橫掃過去:“小夢露啊,奇怪那豬哥王現在怎麼都不點妳台了?”
小夢露一時面上掛不住,抬頭怫然道:“誰知道他那根筋不對了,不就是有次他要帶我出場,我拒絕了他,他不爽吧,那次我忙不過來,他生氣了……”
黃經理毫不饒人:“應該不是吧,是有次妳說不舒服,要他買你出場,結果妳沒有回家,跟別人快活去了……豬哥王是好客人,可是不喜歡人家耍他……”
小夢露心虛訕笑:“我那里敢啊,怕是他誤會了……”
“反正,妳自己看著辦吧……”黃經理餐畢,眼見煙灰缸?面已經滿是狼藉,不禁皺起眉:“喂,小姐們,等會妳們自己整理一下桌面,少爺都夠忙了……”再次遊目巡視,瞄到小夢露正打著哈欠,忍不住又數落:“小夢露,妳是昨天晚上都沒有睡覺?精神這麼差……學學蕾蕾,人家多敬業啊……”
黃經理走後,氣氛僵得緊,小夢露仿佛聽到了竊笑聲,非常不是滋味,睨那蕾蕾,怎麼看都是個婢子角色,不吐不快地:“就有人要破壞行情啊,賤到二張就去了,那廢話嘛,我以前在“姚大媽”那里,短五長八還是最基本的吆――”
忽冷不防地外頭的熱門音樂聲“轟”得打音箱暴響出,眾人皆駭了一跳,接著,肺癆般磕磕絆絆地不成調。小夢露乘機馬上起身開門,遙遙吼去:“發啥神經啊?那邊……”順便透口惡氣。
她直走到控音室,一壁裝腔罵罵咧咧地:“小紀,你要死了是嗎?耳朵都快爆炸了……”
小紀已經把音量控制好,望一眼小夢露,低聲道:“到底妳……是來了……”
他斜倚在椅子上,倆條穿著牛仔褲的長腿伸得老遠,那雙平日總是不安靜四處流動的躁眼,一旦固定在某個目標上,便如同著火一般要燒得彼此同歸於盡方休。
小夢露四下環顧,些微警戒回他:“你……說啥啊……”
“進來一下嘛,我想多看看妳……”
她貼牆而立,裹著一身流離的紅光,像透明紙包裝好的精緻假人,小紀傾身向前,手指掠過她綢裙的下擺,小夢露閃開了一步,瞪眼說:“告訴你,你不要太……張揚噢,黃經理好像……有點知道了……這幾天,都不要打電話給我聽見沒?……”最後一句,她幾乎是用命令和狠聲地。
“今天晚上,我收工後會在家等妳……我快受不了了……”
小夢露倒吸一口氣,差點發作,但見半隱在陰影?的小紀的臉實有一種難得的俊美,想到他的年輕,他的勁道,一顆心又起了微波蕩漾似地企盼。
“再說……吧……我要走了……”
“我會等妳的。”
她要走,小紀又拉住了她的手,她猛地抽回……
事情就出在有個晚上,那夜,她喝得酩酊大醉,曲終人散得早,瘋鬧過後的她乏人問津,獨自在息了燈的房間里面混沌地昏睡,待悠悠轉醒,走路顛顛倒倒的她在電梯處碰到了也完工了的小紀。
“喝醉了?”小紀斜睇她一眼。
小夢露點點頭,仍舊一派潑辣:“媽的,給客人灌醉了,那個死陳胖子!”
她和他不甚熟絡,所以也不知道要說啥。經過一夜酒色的薰染,小夢露卻發現小紀依然清清爽爽,背著個背包,瀟灑得很,好似跟周遭的一切都毫不相干。就這“不相干”;使她的好奇興起。
電梯來了,在窄小的空間里面,他站在她身後,不知是否是她錯覺,她覺得他的鼻息突然噴得粗重起来,一時間,她從裸露的脖子延著脊椎一路酥麻……她試著站穩,卻老是搖晃,幾番幾乎就要癱軟到他身上,他也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去扶她。
那短短的幾分,他們給帶到了孤島上。
出了大門,料峭的寒風夾帶勁雨迎面撲來,殘妝的夜哭得迷迷糊糊,小夢露逕自佇立侯車,不知道怎得,只覺得心里面空蕩得厲害。她刻意不回頭,只當小紀是走遠了。
小紀忽然挨近:“好像車子很難叫……我看妳有等一會了……”
“你還沒走?”小夢露詫異道。
“我就住在隔條街,不如……妳先跟我回家,我拿把傘給妳,到大馬路上應該會有車子吧……”
她低下頭,考慮片刻:“也好。”
也許是這驟來的風雨,小夢露殘餘的酒意里,落寞著一些東西,等到在小紀小心翼翼地攙扶下進了屋,那一斗室立刻有了真實的溫暖,一種光明和安全的包圍,使她懸著的身心觸到了一個落腳之地。
但,那慣了的養尊處優習性和不肯放下的身段還是使她不願意簡單地就如此被收服,她窩在椅子上,用了他給她買來的解酒藥後,眯著眼望著他。
“你多大啊?……當過兵沒有哇?……”
“你不如問我是否到了可以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年齡。”
“這跟我無關,不是嗎?”她聳聳肩。
“當然,妳很少關心別人,我甚至覺得,妳是活在櫥窗?面的一個木頭人,但是因為雕刻精美,會讓人渴望,你應該是真的,希望有那麼一天,妳忽然就活了過來……我知道妳對我來說是遙遠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想接近妳,我注意你很久了……”
“是嗎?”
小夢露在小紀的自白上失神了半響,沒有明顯的動容,但也不是完全不動容。
她很少想過小紀說的這類的話,她其實也不甚瞭解自己真正的需要,只是這個社會教她,她可以善用自己的優勢走捷徑,她如此活著便是。
空氣中的粒子似乎逐渐溫熱而猛烈起來,小紀凝視著小夢露,一瞬也不瞬。那種安靜,看似靜,其實別有居心,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會教人顫震。都是下一步的風聲……
“或者,我該走了……”小夢露目光一避,終究打住。
“妳……可以睡在這里……現在已經很晚――”
這下她有理由直跳起來,破口就罵:“妳――妳以為妳是誰啊?我幹嗎要睡在這??……原來你也不是啥好東西……你們都一樣的,只想――”
“好,別說了,拜託,我去替妳叫車,妳等著……”
小紀握了握拳也氣亟敗壞,拿了傘就毅然往外走,待一開門,小夢露卻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他,她感到意猶未盡了:“我……又不想走了,怎麼樣?……”
這晚,倆人同睡在小紀的單人床上,但無論如何,小夢露的潛意識中還在和小紀討價還價,她覺得他的愛是新鮮的,有趣的,然,她的性,不會因為這樣的只是新鮮有趣而可以無償交換,是的,她的性一直是有價的,那是她一慣的認知,不會在一夕間改變。
但,她也是很享受,他讓她呻吟,感到生理上的快慰,和那些客人似乎不同……
不過在最後,她還是死命保住了……
不願讓人看到她脫妝的面容,所以她仍然堅持要回去,不管小紀如何想繼續用種溫存的方式表達他的心意。快天亮時,他們在街角道別,小紀惘惘地注視著灰沌沌的天光下,小夢露那張似溶入模糊中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
“我們……何時再見?……我帶妳去……看電影如何?”
“再說吧,妳知道我很忙的,妳不要一直盯著我,ok?……”
她一連幾天都躲著他,或許不是故意的,也或許是故意的,他在白天打去找她,她總是支吾閃過,她不知何以,就是想破壞他那無垢的世界,她在他的不快樂中得到一種快樂。在他的絕望中得到一種寄望。她一切都不確定,但就是不確定,使她的日子里面有種奇異的期待……
這晚,生意不好,等了許久,那豬哥王才第一個來,黃經理進了休息室,點了五個小姐,蕾蕾在經過小夢露身邊時,對她飛去個眼色,小夢露感到如同自己挨了紀耳光。接著,又來了一桌,又點走了幾個,小夢露還上不了台,簡直火冒三丈,不由得浮著一臉的鄙笑,曾幾何時,她淪為和那些黑牌平起平坐?
她一緊張就胃疼,狠狠喝下一大口冰水,她捏起電話本子,走到外頭去打電話叫客人。
打了倆個,都沒有人接,她頹然放棄,一轉身,差點和身後的人撞個滿懷,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小紀。
“你鬼鬼祟祟做啥啊?……”她沒好氣地。
“我那有,只是……我想告訴妳,我希望妳來,目的不是……只為了……我是……真的……想關懷妳……”
“那你能給我啥好處?”小夢露話聲仿佛指甲刮玻璃:“我就因為不肯隨便跟客人那樣,經理就排擠我,我――”
忽聞廣播喚她的名字,也不等小紀再說啥,她立刻甩開他急忙跑去。
終於上了台,是個從來沒有來過的陌生男人,小夢露暗暗發誓,今天一定要有所作為雪恥一番,也因此,如同孔雀開屏各式媚態使盡,男子似被挑逗起來……小夢露見時機已到,一隻手伸過去放在對方大腿上,嬌聲道:“我看……這里不好玩,要不要換個地方?”
男人抿住笑;似乎也肚明:“條件說說看吧。”
“今天,你買我一個全場,然後告訴我們的經理-,不,買全場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只要這樣……我……”她飛個媚眼:“一切都由您了……”
“妳可真拼啊。”
“反正,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到妳的住處去如何?怕付完剩下也不多了……”
為這一口氣,她也咬牙願意了,好加在,男人倒也爽快,到櫃檯結賬時,她故意把聲音拉開八度:“各位,我可要閃人啦---全場哦!”
回到了她的家,小夢露才稍稍仔細觀看這個男人,路人甲一個,她幾乎不知道要如何記住他。但這又何妨?男人在她生命里面,來去的不都是面目差不多的。
“妳……為何叫小夢露?”
她丟了本像本給他:“看看我以前拍的,我可是在參加“模仿夢露比賽”中得第二名呢。”
“妳……很上照呢……”男人津津有味地翻看著:“真想不到……”沒有再說下去。
想不到啥呢?……小夢露忍不住犯嘀咕;是想不到昔日的她和今天的她嗎?……是妝又脫落了嗎?但,現在已經再懶得補妝了,最好快點結束……
倆人做愛做到一半時,電話鈴聲忽地淒厲地大響,小夢露幾乎是立刻想到了小紀,但,男人正在興頭上,把她壓住:“不要管它……繼續……”
她儘管迎合他,卻益發分心,夜深人靜,那不甘休的電話鈴聲一遍一遍地,仿佛像只困獸的呼嗥,隨著那不可思議的耐性,小夢露只覺得汗毛凜凜張開……
待她稍晚茫茫地注視著那沒有號碼顯示的電話機時,男人已經從廚房里面自行倒了倆杯果汁給她:“親愛的,妳辛苦了噢,來,喝點東西……”
小夢露在黯朦中醒來,她頓了許久,才慢慢回溯起自己身在何處,稍稍移動,感到頭疼得正是厲害,男人……對了,男人,那人不在,鬧鐘指著六點二○分……天,還沒有亮嗎?……
突然,她本能地發現有事情不對了,眼前的景象非常奇怪,她忙開了燈,猛屈身起。
房間里面是翻箱倒櫃,最私密的一個藏金處,也已翻了出來……她這時才想起她一直介意的;就是把這個男人帶回家,她在那一瞬間,就已經有警覺了--但,那警覺敵不過一個全場的榮耀和扳回一城的快慰……
她其實是如此讓人一眼就看穿,何以會這樣,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因為不相信任何人,她把大把的錢都放在身邊,或許她喜歡沒事就數鈔票,在數那些鈔票時,她才是“活著”,是的,她用鈔票活著,卻從來不去思考“活著”……
顯然,她等著這一天,等著證明自己的愚蠢……
幾年來的大部分積蓄,居然就如此沒有了……她虛弱地跪倒在地上,實在想不透……這棟大樓沒裝監視器,男人的手几亦没,這一切看似巧合,卻絕對也不是巧合……
而莫名其妙地,在洶湧的紊亂里面,小紀的臉,卻好像一張騶然對準了焦距的幻燈片,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電話,是他打來的嗎?……
她無心收拾這一片殘局,勉強立起身,緩緩渡到窗邊,打開窗子,高處盤桓的罡風刀割般地刮上她的臉,夾帶渢渢的威脅聲。遠處一排路燈下,憧憧往來著車輛。已經是入了夜,她整整睡了一天,是果汁里面的安眠藥作用。
如果串起所有,連那杯她會喝下的果汁,也應該不是巧合……
她走到電話機旁,拿起了電話,撥了小紀的號碼……
電話一遍又一遍地,她的心也越吊越高……
終於,小紀接起了電話。
“喂?……小紀嗎?……”
有幾秒時間,小紀沒有出聲,接著,她聽見他在咽嗚:“我……昨天找不到妳,心情不好,所以我後來就……跑到一家PUB喝酒……應該是喝得太多了,然後……我就糊?糊塗得跟……一個陌生的女人……上床了……我……對不起你……小夢露……妳放心,我……再也不會糾纏妳了……妳好好上班吧,我們……不用再見了……”
奇跡似地,那櫥窗里面的木頭人的眼角,慢慢落下了一滴淚,在異常的痛苦中,小夢露卻似乎發現;自己有血有肉地一點一滴活了過來……
“怎麼……我的情形也和你的……一樣……”她涔然卻也激越地道:“我們……從新開始……這一切,都不算晚……真的……我……沒有怪你……”
小紀哭得更大聲了:“是真的嗎?妳……沒有怪我?……”
“今天晚上,你在家等我……我要見你…………”
半小時後,她已經坐在梳妆檯前,仔細地,甚至可以說是隆重地化著妝……
絕對不能讓“她們”和客人看出她的狼狽……
但她心里明白,這妝,是為小紀化的。
在最沒有希望的時候和地位,卻升起愛的可能,這有多麼悲慘。
小夢露張大著眼睛刷著一根根的睫毛,努力不讓盈眶的眼淚再掉落下來……
那會;壞了她的妝的。
后记:这是二○多年前的一万三千字的浓缩版(现在只有五千字),那时被收录在“海峡俩岸小说大展”,有趣的是,在当时出版者还想采访“姚大妈”,姚大妈和何秀子差不多齐名,现在八大行业看似似乎式微了,却在对岸兴旺……
弄缩版我都不是很满意……目前写东西时有时还得吃止痛药……所以,也只有先如此了。
- 25樓. 思于2013/03/18 15:27有時
看這樣的人生
會很難過
旁人無法改變什麼
它就是存在著
- 24樓. 蓮花列車2010/01/04 16:08何時甦醒?
小夢露
令人想起 瑪麗蓮夢露
出賣愛情 出賣多情...沈埋失真的靈魂 何時甦醒?
再次希望 小紀與小夢露 宿醉後的 悔悟
能走出那一片晦暗的天空...
您是宏哥吗?怎么换了名字?
不必担心小梦露,没有人一定能够确定,
上班小姐和良家妇女,谁又比谁的命好,
有人醉,有人醒,
醉醉醒醒,
都是人生,谁也不当真。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10/01/05 20:36回覆 - 23樓. 鄧潔2009/12/31 18:55送來祝福!新年快樂!
- 22樓. *2009/12/29 11:36未曾在午夜哭泣者,不足以語人生!
生命中,任何一次的磨難與痛苦,都是來成就我們的。
當年如果不是那打手,無情地折磨我,我便不會跳出S校這井底,看到更寬廣的天空;如果不是行政一再打壓,我便不會離開這升學主義掛帥的中學體系,而能到讓我揮灑自如的作文班;如果不是一再地被羞辱,我便不會不斷地自我充實,證明我是有實力的。
於是,我感謝人生每天的平安喜樂;也試著感謝生命中每次的困頓挫折。我感謝每天的晴空萬里;也試著感謝每次的暴風雨。我感謝別人適時的溫柔安慰;也試著感謝別人對我落井下石。
一切自有因緣果報,不必怨天尤人。該是你的,好好把握;不該是你的,便莫強求。是故,得之者勿過欣喜,福報享盡即失之;失之者勿過憂悲,忍苦耐勞將得之。
何妨學著歡迎磨難!如能體會,則漸可入道矣!
我感謝人生每天的平安喜樂;也試著感謝生命中每次的困頓挫折。我感謝每天的晴空萬里;也試著感謝每次的暴風雨。我感謝別人適時的溫柔安慰;也試著感謝別人對我落井下石。
是的,用正向思考,就没有放不下的东西了。
也,用包容和感谢的心面对一切,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
多谢您的智慧提携。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10/01/01 00:50回覆 - 21樓. *2009/12/29 08:47我曾大病一場 卻有幸接觸寶貴的佛法 禍福相倚 達者自明 請參下
讀紅樓夢至賈寶玉出家有感
想世間,多少事荒唐
迷霧裡,彷彿夢一場
空悲歎,何處話淒涼
欲乘風,無奈黯神傷
且歸去,青燈古佛旁
註:余十八齡時,不知何因緣,諸事不順,又生一場大病,幾番死去活來,痛不欲生,遂看破紅塵,領悟世間無常,人生實苦,惟求出離,不敢戀棧,曾告好友云:「吾已無意人間矣!」日前,復披閱紅樓夢,讀至寶玉出家處,慨嘆萬千,不勝唏噓,蓋心有戚戚焉,故綴詞數句,略發牢騷云云,語雖悲涼淒迷,然亦當年年少輕狂之見證爾。
- 20樓. *2009/12/27 20:49文學是苦悶的象徵。----廚川白村
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遭遇;有非常之歷練,然後有非常之文章。
或許這些病痛是來成就您的!
但還是祝福您身體康泰,再創佳構!
- 19樓. 鴻燕驚夢2009/12/20 12:54想到那兒,寫到那兒!
看了異色小姐用心的答覆,讓人非常的窩心。「毛姆」若不是一流的作家,那誰又是呢?只能把他說的那段話當成自謙的說詞好了。
相信修過「蔣勳」老師藝概與藝特的人,對於以下的話應該不陌生。「良好的藝術在於能喚起觀賞者的美感經驗,而美感又是植基於共同的經驗。」以現在而言,還有什麼比白話文更能與讀者面對面溝通的呢?
賞讀過「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有誰不因之興發淡淡的幽思,繼而撐起思維的長篙向記憶更深處漫溯呢?鄭愁予所寫的那位苦等在無盡季節裡的容顏,難道不是每位雅士心中的伊人嗎?而不就是我們踏出那消逝於向晚青石街道彼端的斷腸的達達馬蹄聲麼?
單就這兩首新詩而言,有什麼地方比古詩詞差呢?
「蘇東坡」的《赤壁懷古》裡的用辭,以北宋詞家而言,是再口語不過了。同樣平易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更被如此稱道:「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皆廢。」
所以文辭只是文章的外表,情志才是文章的骨髓。不能光是堆砌詞藻,又不是泥水匠,能寫出自己的風格才是最重要的。异色觉得,您这篇回应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一篇独立的文章,
所以,我觉得,我回不回都不是很重要,我让它留在这里,让路过的每个人,
都能透过您对我小说的回应,而欣赏到您自己的文采和您的见解,希望我的无声
能够得到理解,我甚至不想惊动看文的人。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09/12/23 20:04回覆 - 18樓. 鄧潔2009/12/18 23:17想我了喔!
原來姊姊想我了喔?
這樣的字體剛剛好,不會讓我眼睛脫窗,太棒了。
您最近好嗎?骨刺還在作祟嗎?
幸好去年我骨刺發作的時候,醫師並沒有建議我開刀,我今年已經完全康復了,思敏可以體會那疾病的痛苦,異色姊,還是祝福您。
晚安
恭喜您完全康复,我的情况在当时就可能比您严重,所以,我是非开不可的,
的确,那痛,是很可怕的,所幸我也好了六七成。
剩下的,就跟它周旋吧……
晚安!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09/12/19 22:05回覆 - 17樓. 鴻燕驚夢2009/12/18 00:09僅屬個人見解!
文字運用得非常洗練、俐落。雖然口語化,但在承轉過門的地方,可細察覺到精心雕琢運斤之處。難能可貴的是,冶芹溪先生與J. D. Salinger君的筆法於一爐。在小說的領域,近來已不多見了。多谢鸿燕;您的美言,我真是汗颜,因为偷懒,我本以为此文章过于跳跃,交待不清,甚至头重脚轻……
鸿燕虽然写诗,但所涉猎的文学范围深广搏大,对人情世故更是了然且练达……
在小说这一块,我是比较口语化的,也希望能够忠于主角的角色,
这样的笔法,我最记得的还有英国的毛姆所说的;他说(有些遗憾地):我为何不能成为第一流的作家,就是因为我的文章过于口语化……
由此可见一些迷思,是不是口语化的东西艺术性就不高?难登大雅之堂?……
但不管怎么样,我自己觉得,
只要作品好看就好,至于怎么样才算好看呢,这也真的说不上……
您说,近来已不多了,哈哈,希望我的“老派”也算是风格吧。
多谢多谢。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09/12/19 22:00回覆 - 16樓. 無休2009/12/14 23:07您是冷眼热心…………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於 2009/12/16 23:22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