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提到了唐朝初年「鐺腳刺史」之一的滄州刺史薛大鼎，這一篇也來說說另一位瀛州刺史賈敦頤與他的弟弟賈敦實。

 

賈敦頤在唐太宗李世民、貞觀年間也輪調擔任過滄州刺史（書上沒寫他與薛大鼎誰先誰後任職滄州）。在職期間以清廉著稱，雖然身為刺史卻兩袖清風，每當要回朝述職時，他一人動身就等於全部家當都跟著上路，因為家中實在沒有甚麼多餘的東西。連他的交通工具也只是幾匹瘦馬輪著拉著他所乘坐的一輛破車，馬兒的配鑾壞了，就用一條繩子繫著代替，路上的人見到了這輛破車以及車主，沒有人會相信他是一位刺史。

 

貞觀二十三年，賈敦頤調任瀛州刺史。瀛州位於滄州西側，即今河北省保定市一帶，境內的滹沱河、滱水這二條河流也經常氾濫成災，每每造成百里方圓內都淹成了水鄉澤國，房舍被沖毀，人畜被洪水捲走。賈敦頤了解情況後，立即上奏請求協助修築堤防疏通水道，第二年起就不再有水患發生了。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賈敦頤的弟弟賈敦實出任饒陽縣（今河北省衡水市饒陽縣）的縣令。他也是一位好官，在他的治理下，縣境內安寧平靜，尤其關懷轄內的老人與小孩。當他的哥哥賈敦頤輪調為瀛州刺史時，依照當時的體制，賈敦實也應該要輪調其他的職位。不過朝廷考量賈家兄弟倆都是能臣幹吏，特別破例讓賈敦實留任原職。

 

唐朝、唐高宗李治、永徽五年，賈敦頤調任為洛州刺史，即原本的河南郡的洛陽一帶。當時，洛州境內有許多有權有勢的富豪權貴，經常仗勢強佔不屬於自家地籍內土地。賈敦頤到任後，不畏強權，依法清查地籍，將那些被強佔土地一一收回，一共收回了將近三千餘頃的田地，然後將這些田地規劃後，分發給較貧窮的百姓耕種，而只收取少量的稅賦當作租金入庫，藉以改善中下階層人民的生活。

 

賈敦頤對於治安尤其注重，史書說他「發姦摘伏，有若神明。」那些作奸犯科的人都無法欺瞞他的法眼，一個一個的都被賈敦頤依法論處，誰也逃不了。於是，洛州的百姓感念賈敦頤的功績，特地在洛陽城內的街市大道旁豎立了一座石碑，記載了賈敦頤的事蹟。

 

不過也許長年過於勞心勞力，賈敦頤於就任洛州刺史不久後，就在任內過世了。

 

到了唐高宗李治、咸亨元年，賈敦頤的弟弟賈敦實幾經調任，也輪調到洛州擔任長史（相當於州府的秘書長）。洛州轄下的洛陽縣縣令楊德幹，經常以杖責之刑處罰犯錯的小吏或百姓，藉以樹立自己的威名，卻往往因行刑過重而致人於死。賈敦實就勸戒他說：

 

「政在養人，義須存撫，傷生過多，雖能亦不足貴也。」

 

簡單的說，就是只會以武力威嚇人民的官，就算再能幹，也不算是個好官。而且賈敦實三不五時就提點或阻止楊德幹的不當行為，楊德幹倒也挺受教，那些不當的行為也就減少了許多。

 

咸亨四年，賈敦實升遷擔任太子右庶子（輔佐太子的官員），洛州的百姓聽說了賈敦實要離職高昇，就在他哥哥賈敦頤的石碑旁又豎立了一座石碑，讚頌賈敦實的德政。當時大家就將這二座石碑合稱為「棠棣碑」。

 

賈敦實後來派任為懷州刺史，到了唐高宗李治、永淳初年，年近九十的賈敦實告老辭官。不久後，賈敦實就病了，而且病得挺重的，兒孫們就遍尋名醫前來診治。自知大限將至的賈敦實對兒孫們說：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那一位名醫能夠治療衰老的。」

 

便始終不願再服用任何湯藥。到了唐睿宗李旦（實際上是武則天掌權初期）、垂拱四年，九十多歲的賈敦實也因病過世了。

 

改編自 《舊唐書》

 

原文：

 

《舊唐書》卷一百八十五上．列傳第一百三十五．良吏〈上〉

 

賈敦頤，曹州冤句人也。貞觀中，歷遷滄州刺史。在職清潔，每入朝，盡室而行，唯弊車一乗，羸馬數匹，羈勒有闕，以繩為之，見者不知其刺史也。二十三年，轉瀛州刺史。州界滹沱河及滱水，每歲泛溢，漂流居人，敦頤奏立堤堰，自是無復水患。

 

永徽五年，累遷洛州刺史。時豪富之室，皆籍外占田，敦頤都括獲三千餘頃，以給貧乏。又發姦摘伏，有若神明。尋卒。弟敦實。

 

敦實，貞觀中為饒陽令，政化清靜，老幼懷之。時敦頤復授瀛州刺史，舊制，大功以上不復連官，朝廷以其兄弟在職，俱有能名，竟不遷替。咸亨元年，累轉洛州長史，甚有惠政。時洛陽令楊德幹杖殺人吏，以立威名，敦實曰：

 

「政在養人，義須存撫，傷生過多，雖能亦不足貴也。」

 

常抑止德幹，德幹亦為之稍減。四年，遷太子右庶子。

 

初敦頤為洛州刺史，百姓共樹碑於大市通衢，及敦實去職，復刻石頌美，立于兄之碑側，時人號為「棠棣碑」。

 

敦實後為懷州刺史，永淳初，以年老致仕。及病篤，子孫迎醫視之，敦實曰：

 

「未聞良醫能治老也。」

 

終不服藥。垂拱四年卒，時年九十餘。

 

子膺福，先天中歷左散騎常侍、昭文館學士，坐預竇懷貞等謀逆伏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