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始終不瞭解，在粗俗裝潢的透明玻璃內呆坐，怔怔望著來往車行的妳，心裡想著什麼？我不曾分辨清楚，在濃厚豔俗的粉粧下搔首、故作老練世故與嫵媚，究竟妳還存有多少純真？

在上班下班的每天上午下午，妳像是櫥窗內model 衣架，豔麗亮彩地一套又一套。唯一不變的是，妳始終不肯多遮掩而極盡情慾地暴露一吋一分，似是挑逗過往行人久已包不住的火種。於是，我更混淆了，究竟妳售的是身後擺列的少的可憐又貴的嚇人的檳榔，還是妳正值青春的風騷？

當又是紅燈而又必須停在妳檯前時，習慣性地張望著妳。張望著妳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可愛，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有些貪婪。情願吮妳唇上鮮紅的唇膏，也不願嚼了檳榔吐上鮮紅的一口又一口。 

我始終不瞭解，當妳呆呆的等候在沒客人上門時，妳腦袋理想些什麼？

或什麼也不想，不敢想，想不到。

也許我就不該瞭解。 

二

　　只因為一時的好奇，便打了方向盤停在妳檯前，靦腆的望著妳，腦海盤算著如何瀟灑的地假裝問路。卻見妳強壓熱情、興奮故作冷豔地一臉正經；紅黑色的唇，紅黑色的指甲，套著暗紅色的薄紗黑的內衣，佼好的身材誇張的扭動走來，不理會我腎上激素的急劇分泌與心跳加速的不知所措。

妳似乎早已習慣並掌握這些，雜著應該是笑容的表情無語的俯身，任一瀑烏黑秀髮垂下半掩臉然後嬌嫵地撩撥；任一雙不算宏偉卻真實有料的圓弧曲線誇張地刻劃溝線在妳胸前；迫的我燒紅了耳根窒息的不敢直視，口乾舌燥地竟說不出話來直想逃離。直至我投降式地攤著雙手示意不買，妳仍端著笑容，笑的有些嘲諷。

    西施啊！

　妳是嘲諷一個清純的鄰家大男孩自以為瀟灑想要不敢要的悶騷情懷嗎？    

 三

 　　收起所有輕狎再到妳檯前，美麗依然的眼眸閃過一絲黠光，我知道妳認出我來了。一樣的冷豔，一樣的姣好身材，一樣嫋嫋娜娜的蓮花移步，堆起一樣是我認為的笑意，等候我的 order。

不敢再臆測妳34、36後的Ｃ或Ｄ，不敢弄清楚指甲、唇上的色彩。但怯生生說出只要一顆時，瞪著杏眼又倏地回復表示了妳的驚訝與瞭解。而我，好奇努力克服排斥後，將夾了葉的綠白厚實果肉送進口中，一股綠香飄進鼻嗅，冷不防熱辣襲上腦門，汗珠自額頭、鼻間、頰上涔涔滑下，燥熱襲上全身無處可洩，空白的意識隱約從昏花的兩眼模糊的映下妳前仰後翻的大笑模樣。

漸漸回神時妳遞上杯冰水，帶著得逞後的快意與少見的溫柔感覺。於是我忽然明白：原來西施也有童年的捉狹純真，美麗原來也可以有溫柔。 

妳揮了揮手留下我自作自受的活該，背影在去回之間，似乎依然標明了妳我之間的界限與距離。

只是，不再那麼清析。

                                  　　　　　　　　　　　      1998.6  台南

註：這原先是三篇以「詩」的形式呈現的文章，描寫過去年輕睪固酮旺盛的歲月，那三天下班時間，紅燈佇車檳榔西施攤前的風景。但越熟悉詩的呈現樣態，我反而覺得集中成為一篇散文形式的文章，可能來的恰當些。或許，你認為，寫作只管能不能引起共鳴，哪需要這麼無聊地在意形式？是的，如果這樣想，您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