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迫者的感受
當被壓迫者有什麼樣的感受?
在小組分享時,我說:「當被壓迫者的感覺?就活像是我的現實人生。」
夥伴追問那是什麼,我只回答:「無常。」
如果仔細思考和觀察,這世界的確處處存在著壓迫,這壓迫也許和波瓦的初衷「源於階級的壓迫」有所不同,但如果上帝(神權)代表某種階級的話,那麼壓迫又何處不在呢?
扮演被壓迫者或是壓迫者,對我而言,其實都不是生活中的特例,只是有機會讓自己放大平時不常仔細觀察的習性罷了。框架其實不同於壓迫,有時我們過度擔心框架給與的「邊界性」,不過如果認真地看待,框架縱使會造成侷限性,但未必會成為一種壓迫。
有趣的地方是,當壓迫者分享壓迫的感覺時,會因為不抵抗而感到無趣,而被壓迫者也會為了迴避更大的壓迫而順從。順從究竟是不是件好事,實在很難說。
論壇劇場
在第四天下午的論壇劇場中,「意外地」我們這一小組的故事被搬上舞台。說是意外,是因為我一向尊祟簡單,例如在做被壓迫者感受的呈現演出時,我們小組就決定採用最簡單的流動雕像來呈現。雖然非常簡單,不過在觀眾分享時,卻能夠完全理解我們想表達的諸多感想,這也讓我們感到驚奇。
無論如何,既然大家有興趣討論我們小組分享的故事,我們也只能開開心心地演出。我扮演著一位國中的小男生,在舞台上和其他的夥伴們嘻鬧著。
隨著觀演者上台解決問題,我們也開始即興地發展。記得結束的時候,健豪跑來和我說,我在演學生回應老師(觀演者飾)的問題時,簡直像極了。此時我才忽然發現,那似乎就是我之前到國中陪伴孩子時,孩子們給我的感覺。自從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之後,習慣觀察分享者的狀況:他的心情和想法究竟是什麼?遇到問題會採取什麼樣的回應?如果我不曾接觸過這樣的孩子,在這種工作坊中臨時組成的論壇,我很懷疑我是否能夠順利的發展劇情,同時貫徹這個角色的意志。
當然,觀演者的努力面對我們這群模擬度很高的學生,似乎充滿著沮喪。不過,論壇劇場並不是為了讓觀眾沮喪而存在,終究生活中的困境是如此的真實,光說不練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一旦親身走過一遭,就會明白,原來能解決的事情,別人說不定早就解決了,也不用搬上舞台啊!
從台北車站到NGO會館
第三天上課的早上,在清華站和另外兩位夥伴(N和W)擦身而過(當時我在車上,他們在排隊而無法同車)。到了台北車站之後,看著天空飄著毛毛雨,因此決定到地下迷宮探險一番。
從承德國中附近的地下道入口潛入地下迷宮,然後一路穿梭到公園路的地下道入口,自己就像是進入了「外星街six」(keroro中外星人才能去的地下街)。
其實在地表上移動比在地表下移動更容易,也更省時,但卻少了一些刺激。空間的高度不斷地改變,從身旁走過的人潮,是快樂或是悲傷,來自邪惡的國土或是善良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稀奇。
想起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火車站後穿越室內停車場到火車站前。停車場裡的車急忙的駛過,要到自動繳費機消磁,我看著一位像是道上的人士下了車,莫非是發現了我這個不速之客,我連忙閃入人群之中,快快地走遠。
一位上課的夥伴從南部坐高鐵來,和我分享在台北車站讓他有一種身如蟑螂的感覺。原來,地下迷宮是竟是蟑螂的世界啊!
出了地下迷宮,世界又變得如此平凡。忽然靈機一動,我開始了另一項遊戲--沿途Copy行人的動作。一位老先生東張西望著等著過馬路,他手上的手錶讓我有沈重的感覺,他拉拉褲子,緩慢地走著,似乎很無聊。一位穿著雨衣的女士迎面而來,一手拿著安全帽,一手拎著袋子,總覺得全身好像濕了起來,我們兩人交會的那一刻,我聽到了拖鞋磨在地表的聲音,疲憊地在積水上畫下了足跡。
一位年輕的先生從便利商站走出,手上拿著剛才買的東西,另一手則晃著機車鑰匙,正在左右張望地看著。是在找車嗎?他似乎有點輕浮呢。踏著他的腳步,我來到了上課的NGO會館,此時N和W早已到了教室。
你很忙哦!夥伴聽到了我在路上玩的遊戲,我只是笑著不答。下一次有機會再和那一個人相遇,不知是在何年何月,這擦身而過的經驗,說不定會成為時空中一顆閃亮的星光,何樂不為呢!
壓迫者的雕像
從壓迫者的雕像,變成一個流動的舞蹈,我玩得很愉快,而有夥伴分享其中的困難。
壓迫者通常是僵化的,也因此流動會帶來多一點的溫柔。
其實也不盡然如此。從扭曲的視框中看待壓迫,壓迫不也會成為一種不斷變化的萬花筒?壓迫與不壓迫,流動與否似乎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個追求單純的人,也因此一旦有了新的遊戲,我就會忘了舊的設定。用壓迫者的雕像來編舞,原來的動作瞬間變成一種素材,再也不具有原先的符號。就像你濃我濃一般,打散了之後,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結果再也不是你,也再也不是我。
壓迫與被壓迫,是否是必需同時存在的對立面呢?
剪報故事
我們從新聞簡報中討論各自關心的議題。原本想分享我對於台大校長所說不公不義的看法,但是後來被辛巴威選舉的新聞所吸引。小組演出的時候,我們則選擇了韓國最近發生的抗議活動,以及台灣媒體非常表面的報導。
即興演出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有時隨著演出,可以激發許多好玩的創意。例如當我扮演著美國牛,在美國人和商人交易時,我不斷地喊著「哞……」,商人卻只聽到「More……」。
一位夥伴提供了議題,一位學習劇場出身的夥伴,分享了非常有趣的呈現方式。另一位夥伴主動要扮演被壓迫的韓國牛,我則變身成為美國牛。人數不夠,一個人還可以認養兩個角色。為了讓演出更明確,拿香蕉當牛角,綁上毛巾上街頭。在扮演抗議學生的角色中,我在包包中拿出一本「看誰在說謊」。我們不是韓國人,不理解韓國朋友的困境,不過在台灣軍購案中,似也曾見過同樣的場景--家長、學生上街頭。
劇場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能夠把劇場當成一種講述的工具,選擇了不同的觀點和方法,就會得到不同的結果和感受。在每一次和不同的夥伴一同學習和工作的同時,我都能從夥伴的身上得到好多好多寶貴的資糧,真是非常愉快的經驗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