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妳們這裡面來了一個小霸王

話說狄雲鳳陷入機關，跌下地窟，忖道：「果然有點頭緒了！」不禁暗自心喜。

不一會，狄雲鳳一條身子，已落在一張軟軟的網兜中。

地窟中一片漆黑，狄雲鳳卻有暗中視物之能，她攏目瞧去，見那落身之處，乃是一個深達數丈，丈許見方，像個方盒子的地窟，離窟底七八尺高，懸空掛著一個網兜，一個人掉入地窟之中，便恰恰落在那網兜以內。

她假作驚惶，大聲喊叫：「救命呀！救命呀！」
忽然間，黑暗的石窟中，現出一圈昏黃的燈光，原來那地窟壁間，一扇門戶已悄無聲息的開啟。

在那門外，走出來兩個妖冶中年婦人，一個手上執着燃着臘燭的燈籠，照射出一圈昏黃的光線，一個卻是空著雙手。

那走在先頭的婦人，仰著頭，瞇著眼，高高舉起燈籠瞧見了兜裡的狄雲鳳，妖聲妖氣的道：
「喔唷！看來又來了一位小妹子，我說，小妹子呀，別喊救命啦，我這不就來了，別動，別動，讓我來將網兜放下來。」
她又轉面向後一個婦人道：「李大姐，我拿燈照著妳，你去把這網兜放下來。」
那李大姐就嘀咕着去鬆開繩索，網兜就順著滑輪慢慢的降至地面。

狄雲鳳故意裝出驚懼恐怕的模樣，耳朵裡卻在注意那叫做李大姐的在嘀咕着道：
「花大姐，這兩天，聽說裡面鬧翻了天，不知從那裡來了一個小霸王，把個紅娘子騙得昏頭轉向，誰也不敢進裡面去了，連馮師爺和卜大爺都沒辦法，可煩得不得了，幾個當家的都不在；人呢，還要一個一個弄進來，打那兒安頓呢。」

那叫花大姐的道：
「李大姐，這些事都用不着妳我操心，快來把這位小妹子摻扶起來吧。」
李大姐臉上似乎不太高興，伸手拉住狄雲鳳道：「起來罷，到裡面歇歇去！」
狄雲鳳如弱不禁風，慢慢的站起身來，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花大姐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狄雲鳳上上下下的仔細端詳了半天，笑道：
「好一個標緻的小娘們，莫怕莫怕，先跟姐姐進裡間去歇着，再慢慢的告訴妳。」
這時，李大姐已將網兜繩子收好拴起，那個兜仍復懸起空中，跟在花大姐和狄雲鳳的身後，走入壁間那扇暗門。

狄雲鳳隨着花大姐一腳踏入裡間，只見燈燭明亮，卻是空空蕩蕩的一間寛大石室，石室四週，圍着許多紫紅布幔，狄雲鳳覺出布幔之後，有許多雙亮晶晶的眼睛在窺瞧，偶或也有露出半張粉面的，想來這裡住的女子，都是被強徒用機關陷身在內的了。

狄雲鳳心中大為憤怒，暗道：「這批寺內的和尚，實是佛門敗類，真真該殺！」
她又想到剛才那姓李的婦人說的話，倒是莫非與雲棲有點關聯，我不妨先拿話套問清楚，然後再採取行動不遲。

花大姐一直將狄雲鳳帶到一塊布幔之前，掀開布幔，見那房間乃是一邊靠著石壁，其餘三面，均是用布隔成的，房內桌椅床帳俱全。狄雲鳳隨著花大姐走入房裡，逕自坐下。稍停一會，李大姐手裡提著一壺熱水也走進房來。她倆似是對這種事情辦得多了，自然等於在當作例行公事辦理。花大姐笑嘻嘻的對狄雲鳳說：「小妹子，妳姓甚名誰？家住哪裡？有夫家沒有？家中作何營生？」

她倒是一開口就是一聯串的問題，開始做調查工作了。 狄雲鳳默不作聲，她實在懶得答理。 花大姐見狄雲鳳不說話，不得不自找台基，笑道：
「你既然不說，做姐姐的我就不問了。」
話聲一頓，又接著道：
「不過妳我今天既然碰在一起，我有幾句話要和妳說，不知道妳愛不愛聽。」

狄雲鳳望著她那塗滿脂粉的臉上，不屑的道：「妳且說來聽聽。」
花大姐道：「小妹子既然到了這裡，安心就在這裡住下去，這裡吃的用的，想皇宮內院，也不過如此，人生在世，不享受享受，豈不辜負了大好青春，看妳又長得美貎，必能討得當家的歡心，眼前就自然有妳的好處。」

狄雲鳳一正臉色道：
「照妳說來，這寺裡和尚安設機關，陷害良家婦女，難道說沒有王法的了。」
花大姐一聽，連連搖手道：「小妹子，妳快別這樣說。」
狄雲鳳道：「事實如此，想我規規矩矩的到這寺內來參拜菩薩，居然被這此強盜安設機關，跌入此地，看來良家婦女，受妳們害的不少，她們家中親人，不知如何着急。」

花大姐和李大姐兩個，見狄雲鳳念說愈激烈，驚駭萬分，雙手連連擺動，說道：
「啊喲！小妹子，妳當真是不要命了。」
狄雲鳳哼了一聲道：
「兩位大娘，就算妳們家中沒有親人，難不成連一點羞耻之心都沒有了。」
她說完這話，靜靜瞧那李大姐的面上，掠過一絲懮色，而那花大姐卻是放不下面孔，乾笑道：
「小妹子，說實在的，我這人直心直腸，講的話呢，都是為了妳好，我看許多姐妹，初初來的時候，多有拼死拼活的，結果，還不是自討苦吃。」

狄雲鳳想了一想，指着李大姐道：「剛才我聽這位大娘說，妳們這裡面來了一個小霸王，什麼大鬧花燈，是怎麼回事？」
李大姐聽了狄雲鳳說什麼小霸王大鬧花燈，不由得「噗」的笑出聲來，她望望花大姐，不敢答理。

那花大姐道：「妳倒蠻喜歡管閒事的。」
狄雲鳳忍住氣道：「小霸王是不是一個年輕人？」
花大姐不知想到哪裡去了，笑道：
「想來是了，這裡年輕師傅，有的是身強力壯，還有武功，够妳受用的。」
狄雲鳳寒聲道：
「妳這些話，豈是一個正正當當的婦道人家說的，這裡是誰當家，快叫他來見我。」
花大姐高聲道：
「好呀，妳這小丫頭，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居然教訓起我來了。」
狄雲鳳柳眉倒竪，鳳目含威，喝道：
「妳再在此胡言亂語，不去把妳們那當家的招來，莫怪本姑娘要拆散妳的骨頭了。」
花大姐望那狄雲鳳面若寒冰，森森之氣迫人，不禁心中一懔，暗想：
「這丫頭好厲害的煞氣！」
念頭一轉，忖道，看她樣子，強殺也不過是個小丫頭，難不成老娘就被她唬住了，我倒要鎮她一鎮！遂道：
「小丫頭，妳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妳既識不得好歹，休怪姑奶奶要對妳不客氣了。」
轉頭對李大姐道：
「李大姐，喊幾個人來，把這小丫頭綑了，送入囚房，餓她兩天，看她還兇得兇不得。」
李大姐似乎忍心不下，沉吟道：「花大姐……」

花大姐見狄雲鳳不作聲，以為她懼怕了，心想，原來妳這丫頭吃硬不吃軟，我早該給你個下馬威的。
她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狄雲鳳的頭髮。
狄雲鳳嘴角微哂，纖手翻動間，一縷指風，射中了花大姐的手臂曲池穴。
「曲池穴」在肘關節處，上臂骨與小臂骨之間，位居肘卯之下，三里之上，一被射中，暈力極大，「咕咚一聲」花大姐當即暈跌地上。

李大姐見此情形，一時頓感手腳無措，大為驚駭，張開嘴放聲大喊：
「快來人呀，花管事的不得了了！」
門幔開處，許多鶯鶯燕燕，都擠向屋內來了，屋子間隔太小，連門外也站滿了人，七嘴八舌，吱吱喳喳，鬧成一片。

忽地，一聲蒼老的乾咳在石室一角響起，吱吱喳喳的聲音，頓時沉寂。
人叢裡眼快的一個女人尖聲喊道：「馮師爺來了！」
那些擁擠在布幔門前的女人，紛紛的讓出路來。
馮一駿站在門幔邊，喝問道：「大驚小怪的，發生什麼事了？」
李大姐在屋內高聲道：「花管事突然昏過去了。」

馮一駿眼光向房內掃射一週，看到了坐著的狄雲鳳，突覺眼睛一亮，目光凝注狄雲鳳臉上。狄雲鳳也睜大了一雙明眸，抬頭打量馮一駿。馮一駿這時似是欲語還休，擺擺手，對房內那些女人喊道：「妳們統統給我出來。」

擠在房內的女人，一個個很快的溜出房外。
剎時，房內衹剩下李大姐與狄雲鳳，再有就是昏倒在地上的花管事了。
馮一駿一腳踏入房內，果然見到花管事昏在地上，問道：
「李雅芳，花管事怎會昏倒的？」

他不待李雅芳答語，又指著狄雲鳳道：「此女是誰？」
原來李大姐名叫李雅芳。
李雅芳絲毫不懂武功，自然不知道花管事乃是被狄雲鳳點中穴道，才會昏迷過去，便道：「這位姑娘係剛由上面下來的，花管事在勸說，言語之間，略有爭執，花管事忽然就倒下地去，敢情是犯了什麼病了。」

馮一駿俯身下去，探了探花管事的鼻息，只覺得她鼻息如常，再伸手按她脈搏，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始站起身來，習慣的摸摸嘴上兩撇鼠鬚，一會兒，點點頭，自語道：
「是了。」突然一彎身將花管事身體翻過身來，舉掌在花管事臂肩之間，連拍數下，已將花管事閉塞穴道震開。

花管事頓時醒將過來，一臉茫然之色，顯然她尚不知已被人點了穴道。
馮一駿這時向李雅芳問道：「剛才花管事與何人動過手了？」
李雅芳把方才的情形，老老實實的講了一遍，而且強調狄雲鳳並未碰着她。
馮一駿道：「如此說來，難道花管事是自己昏倒過去的。」
李雅芳點點頭道：「看來確是這樣。」

馮一駿這時心中，實是疑團難釋。
卻聽得狄雲鳳沉聲道：
「你敢情是這裡的師爺了，看你解穴手法，想必武功定是不錯。」
馮一駿驟聽之下，微微一怔，他再也未曾想到眼前這樣一個年輕姑娘，會擅點穴之法，他更想不到狄雲鳳點了花管事昏穴，還是使得隔空點穴法呢。

他一怔之下，兩目精光暴射，盯著狄雲鳳冷笑道：
「看不出姑娘身懷絕技，老夫倒是走了眼了。」
狄雲鳳鳳目突張，只見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已是一片晶芒，森森寒氣。
她哂然道：
「馮師爺，你如要與姑娘講話，不妨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要這等兇狠的模樣，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是不是難看死了。」

馮一駿老奸巨滑，詭計多端，他前天遇到一個狄雲棲，已是碰了釘子，心中異常窩囊，眼前這個少女，態度從容，言辭犀利，看來武功也是不弱，倒實是不敢魯莽。
他先嘿嘿一陣乾笑，聊以解嘲，然後坐下來道：「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狄雲鳳道：「你們設些機關，乘我拜佛之時，將我弄來此地，是何用意？」
馮一駿奸笑道：「姑娘如此問話，想是有恃而來，若不露上一手，老夫怒難輕易奉答。」
狄雲鳳道：「這樣說來，必是要我出手，你才能回答。」
馮一駿點頭道：「不錯。」
狄雲鳳哂道：「你的話一定作算？」
馮一駿道：「老夫說過的話，豈有不算之理。」
狄雲鳳道：「姑娘且相信你一次，不過尊駕是誰，請你說來聽聽。」
馮一駿道：「老夫馮一駿，江湖人稱赤鍊蛇。」
狄雲鳳道：「赤鍊蛇馮一駿，姑娘倒是未曾聽說過，不過一聽你這外號，料想當是一個陰狠毒辣的人了。」
馮一駿心中大為惱怒，大聲道：「老夫已報過名了，倒是姑娘妳呢？」
狄雲鳳道：「鄉下婦人，你要知道她姓名作甚。」
馮一駿站起身來，喝道：「姑娘既無姓名，該顯顯妳的本領了。」
狄雲鳳神色不動的道：
「遇文王講禮義，遇紂王動干戈，碰到你們這種人，自然是不動干戈不行，不過，話要說在前面，看你樣子，你斷斷擋不得姑娘三招，到時候，姑娘有話問你，你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嗎？」
馮一駿一聽這姑娘好大的口氣，冷笑道︰「如三招之內，妳不能強過老夫呢？」
狄雲鳳道：「那是決不可能之事。」

馮一駿當着門首這許多鶯鶯燕燕的目光注視之下，總於忍不住擺不下臉來道：「光說無益，姑娘出手吧！」
狄雲鳳這時倏的站起身來，她已早暗蓄一身功力，纖手連翻，一招「分花拂柳」，十指間突出絲絲寒風，射向馮一駿全身要穴。馮一駿只覺對方指風襲來，寒意甚盛，「嘶」「嘶」作響，尖如利刃，大吃一驚，慌忙運起十成功力，雙袖上下連連擺動。

這一下，雙方硬接之下，馮一駿不由身形搖擺，腳下踉蹌的退了兩步。他略一審察，衣袖間已被狄雲鳳指風射穿了兩個小孔，不禁暗吸了一口涼氣。
又聽得狄雲鳳嬌聲道：「總算你這流雲飛袖，還有幾成火候。」
接著語氣一變，喝道：「馮一駿，再接姑娘第二招！」
話聲未畢，雙手一揚，看來輕描淡寫的揮出一掌。

馮一駿只覺得她這一掌招式，實是玄妙莫測，步法更是奇奧無比，瞬息間，狄雲鳳嬌軀已如鬼魅般欺近他的身側。馮一駿這一驚更是非小，他雙掌翻舞，石室內勁風呼嘯，只見一片如山掌影，堪堪化去狄雲鳳一掃之勢，已是面色發青，氣喘連連。

狄雲鳳冷笑道：
「你居然擋得住姑娘兩招，也算得是個人物了，注意了！再接姑娘這最後一招。」
她玉掌平伸，纖手已潔白如透明玉石，掌心中冒出騰騰白氣，整座石室中室溫突然劇降，一股森冷殺戳之氣也是愈來愈重。
馮一駿一見，不禁連連擺手，驚呼道：「冰魄掌，冰魄掌！姑娘是雪山傳人了。」
狄雲鳳哂道：「還算你有些見識。」

馮一駿心知冰魄掌為武林絕學，傳聞其威力之大的是驚人，自己能不能當她一擊，實是難有把握。他老奸巨滑，豈肯找這眼前虧吃。在此情形下，他連連搖手道：「姑娘請住手，老夫認輸就是。」

狄雲鳳冷哼道：「你不打了，那你就該回答姑娘的問話了。」
馮一駿道：「姑娘要問些什麼。」
狄雲鳳道：「我先問你，這石室內的婦女，該都是被你們用機關劫奪來的了。」
馮一駿道：「也不都是，有些是出於自願的。」
狄雲鳳道：「不管是自願的或是劫奪來的，你們有什麼理由在這莊嚴佛寺之中，私設機關密室，暗藏良家婦女。」
馮一駿心想今天此事，已是難以善了，目前還是暫時敷衍她為是，遂道：
「那姑娘意思呢？」
狄雲鳳道：「這裡許多姐妹，有家的你們自應送她們回家，無家可歸的，也該資遣她們投奔親戚。」
馮一駿道：「容易，容易，姑娘就這件事了嗎？」
狄雲鳳道：「慢着，聽說你們寺裡，前天來了一個少年，是嗎？」
馮一駿裝作糊塗，答道：「到寺裡來進香隨喜的少年甚多，妳叫老夫如何回答。」
狄雲鳳道：「你別裝糊塗，那少年身懷武技，並在你們什麼裡面鬧過一場。」
馮一駿心想，姓狄的大鬧本寺，這消息怎的洩漏得好快，又想，這姑娘會不會與那姓狄的少年有什麼淵源，說話之間，倒要好好斟酌一番。遂道：
「姑娘問的敢情是那姓狄的少年了。」
狄雲鳳聽到有狄雲棲的消息，不由大喜，急急問道：
「那少年喚何名字，是否使的是一柄短劍？」
馮一駿道：
「老夫只知他姓狄，他使的的確是一柄短劍，而且是一柄吹毛斷鐵的寶劍。」
他冷眼瞧那狄雲鳳面有欣喜之色，隨問道：「姑娘敢是與他熟識？」
狄雲鳳道：「不錯，姑娘正要找他，他現在何處？」
馮一駿雙手一攤道：「不瞞姑娘說，他去了何處，誰也不知道，我們當家的也正要找他呢。」
狄雲鳳詫異道：「你們當家的找他作甚？」
馮一駿道：「這小子在本教直闖陰風壑，劍斬司馬護法，誘拐紅魔女，反了喜字堂，可說是鬧翻了半片天，妳想我當家的豈不是要找他。」
狄雲鳳笑道：「這就是了，他見你們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大概是實在看不過去……」
忽然間，似是想到一件事，面色一變，急急問道：
「你怎麼說，那姓狄的少年誘拐紅魔女，這紅魔女是誰？」

馮一駿暗想，果然所料不差，看來這姑娘與那姓狄的小子不但是一夥，而且還有相當關係。
他只作不知，緩緩的道：「江湖上頂頂大名的紅魔女衛慧娜，貎美如花，心狠手辣，乃是本教喜字堂堂主，姑娘難不成未曾聽人提過？」
狄雲鳳道：「你可不要胡說，那狄雲棲是名門正派俠士，素行光明正大，豈會做出拐騙婦女之事。」
馮一駿冷冷的道：「姑娘不信，敢隨老夫同到喜字堂一走。」
狄雲鳳道：「莫說貴教一個小小堂口，即使是龍潭虎穴，姑娘又復何懼！」
馮一駿道：「姑娘既如此說法，請隨老夫前往。」
說罷，逕自轉身，走出房外。

他走向石室一角，掀開那角上垂着的布幔，裡面卻是一層層石階。
馮一駿步上階，狄雲鳳緊緊的跟在後面，她手中已扣了一把鐵蓮子，暗暗提神戒備。
兩人一先一後，走了約莫數十級石階，已是無路可通。
只見馮一駿用手在石壁上輕輕一拍，頭頂上陣響動，露出一個圓洞，足可容人出入。
狄雲鳳隨着馮一駿出得圓洞，發現自己已停身在那後殿神龕之內，當面是一尊高有數丈的南海觀世音菩薩金身佛像。那個出口圓洞，卻在大士身旁善才童子跌坐的蓮花寶座之下，機關消息觸發，蓮座就自會移動。

兩人輕輕躍出神龕，出了後殿，一路曲折行去，繞過數座殿宇，來到一處幽靜之所，耳間聞到泉聲淙淙，眼中見到小橋亭榭，蒼松古柏，景色清幽。這時，從松林之旁，突然走出一個身軀瘦長的黑衣蒙面人，那蒙面人用黑色布罩罩住頭面，身上一襲黑衣，足下登著一雙黑色厚底皮靴，慢慢迎面行來，看他落腳之勢，步步平穩實落，布罩內露出的一雙眼睛，精光蘊潛，烏亮油光，顯見他功力非同小可。

狄雲鳳猛然看到這蒙面人，直覺得鬼氣森森，倒實是吃驚不小。馮一駿卻是大為高興，他恭謹的施了一禮，剛待開口，只聽蒙面人「哼」了一聲，揮揮手，示意他走開，也是說你不要再說了。狄雲鳳看了，知道他原來是個人，膽量就大多了，她又看到馮一駿朝他施禮，那蒙面人大剌剌的模樣，想來這蒙面人在這寺內的地位不小。

蒙面人目光盯著狄雲鳳，嘿嘿的一陣大笑，那笑聲簡直不像是從人口裡發出來的，聽來似乎是在吹奏魔笛，直是震人心弦！
狄雲鳳鎮定心神，嬌喝道：
「喂！你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對著姑娘窮嚎些什麼。」

蒙面人用手挽起了袖管，獰聲道：「大膽的女娃兒，出口傷人，老夫倒要管教管教妳。」
狄雲鳳道：「聽你自稱老夫，一定年紀很大了，怎的還會裝神弄鬼唬人，而且挽起袖子，敢情是還要找姑娘動手麼。」

蒙面人目中殺氣大盛，厲聲道：「想來妳與那弄蛇的老叫化子是一夥的了。」
狄雲鳳暗想：莫非梁老前輩已與這蒙面人朝過相了，遂道：「是一夥你又怎樣？」
蒙面人道：「那老夫就更不能放過妳了。」

狄雲鳳嗤笑道：「說得倒好聽，你可曾想到姑娘還放不放過你呢。」
這時，馮一駿悄悄走近蒙面人身側，道：「禀告二當家的，當心這丫頭的冰魄掌！」
蒙面人哼了一聲，對狄雲鳳獰笑道︰「妳既會冰魄掌，大概是雪山弟子了，老夫倒要在拳掌上試試妳究有幾成火候！」
說罷，一頓腳，拍出一掌。